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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饿了。”

    扶苍的视线停留在册子上,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留下两排阴影,淡道:“忍着。”

    玄乙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悄悄凑近一些,额头几乎贴上他下巴:“我又不是你这样的莽夫,我才九千多岁,还受了伤,你叫我忍?”

    他不说话,像没听见似的,专注地看书。过了片刻,忽觉耳上一凉,这胆大包天的龙公主竟然张嘴用牙轻轻咬住了他的耳朵,他不由打了个激灵,一时竟僵在原地。

    “扶苍师兄,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把你耳朵咬下来。”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却暗藏杀气。

    他浓密的睫毛扬了两下:“哦?你试试?”

    玄乙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觉下巴被他的手一把掐住,他五根手指刚刚好掐在痛点,疼得她“啊”一声,下一刻她就被揪着领口提到了他面前。

    扶苍神色平静无波地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玄乙都觉得毛骨悚然,他才突然开口:“还是想自个儿跑掉,嗯?”

    玄乙默不作声。

    被咬过的耳朵留下的感觉十分诡异,扶苍静静看着她月色下玉瓷般剔透的脸庞,她丰润漂亮的唇。

    不知为何,他越是讨厌她反而越是要气她,越是气她到抓狂,他反而越是心情舒畅。对着她,简直是一种又厌恶又上瘾、自我折磨偏又带着愉悦的恶习。

    每次和她待久了,他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冲动,所有隐藏在最深处的恶意都会倾巢而出。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厌恶而想要远离她,还是盼着和她在一起时那种诡异的愉悦。

    想把这可恶的公主揉成碎片,想把她气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想……还想……

    他面色忽然一变,抬手捂住玄乙的嘴,只听那只鲶鱼巨妖冷冽含恨的声音自不知名的地方响起:“烛阴氏的小公主,你躲去哪里啦?你可要仔细躲好,别叫我找到你。不然我会一点点把你吃掉,从脚开始吃,叫你慢慢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白骨!”

    ☆、第三十二章 掌中泥鳅

    看样子她应该并没有找到他们,只是放出声音恐吓。

    扶苍慢慢动了一下,抬头望了望暗沉的天色,凡间的时光流逝要比神界快上许多,眼看一夜将尽,古庭大概才刚刚飞到南天门,只怕还要再在这里耗上一天一夜,才能等来救援。

    扶苍将手掌放在柔软潮湿的泥地上,整个身体缓缓陷进去,足足潜了近百丈才停下。

    被他按住的玄乙剧烈地蠕动着,他把她提起来,立即嗅到一股淡淡的神血香气。扶苍心中微微一惊,一把握住她的小腿,触手只觉湿漉漉一片,她的伤口竟然崩裂了。

    他扯下袖子用力缠绕在伤处,黑暗里只听得见玄乙细微的喘息声,近在咫尺,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想不到这一趟竟叫她吃了这些苦头,扶苍用手指慢慢摸索她的脸,她冰凉柔软的皮肤上满是冷汗。本以为烛阴氏的公主即便不是骁勇善战,起码也该有一些身手,谁知她竟真的半点动手本事都没有。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悔意。

    “忍一下。”

    他勾住她的膝弯,让她蜷缩得稍微舒服些,冷不丁她张开嘴,狠狠咬住他的手指——真真是毫不留情,再用力点大约他的拇指就要断了。

    她受伤,他也别想好过!玄乙恶狠狠地用大牙在他手指上碾磨。

    他倒也真是硬气,一声不吭任由她咬,只是将裹住她的外套再裹紧一些,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过了好久,才低声道:“解气了没?”

    等了半天她还在用力啃他可怜的拇指,扶苍终于不耐烦,屈指在她门牙上轻轻一弹,迫得她张开嘴,把拇指吐了出来。

    可恨的莽夫!玄乙强行把怒气压下去,把脑袋别到一边,继续保持沉默。

    鲶鱼妖的声音忽远忽近,以她的本事,应当不出一刻便能发觉方才他们的藏身之处。扶苍运起土行之术,一气遁了数千里,终于再也听不见她的叫声。

    地底偶有零散的小妖族与地底游龙路过,撞见这两个神族都吓得纷纷逃窜,扶苍不欲久留,又遁了数千里,忽觉上方有清气横流,他自地下一跃而出,举目四望,却见这里似乎是个凡间的都城,格局四方而齐整,因着天色尚早,街上行人稀少,风过处,从东面带来香火的味道,而横流盘踞的清气,也自东面隐隐而来。

    会有香火,想必是什么地仙观或者庙宇,龙公主受创神力外溢,有清气掩饰那便再好不过,也省得受了伤还四处奔逃。

    扶苍向东疾驰而去,只见那里竟建了一座青帝庙,金碧辉煌,香火阵阵,天还没亮就有无数凡人进庙烧香,祈愿还愿络绎不绝。想不到逃了半天,还是逃入自家的地盘……他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急急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落在青帝庙后清气最磅礴的地方。

    这里种了一株足有十人合抱粗的老桃树,清气自其上漫溢而发,假以时日,便可成就地仙。凡人似乎也察觉出这棵桃树的神异,用白玉栏圈起,系起红绸,派了四个人端立四角守护。

    看起来,这座青帝庙与其说供奉的是他父亲,倒不如说祷念之力全被这株神异的桃树借走了,怪不得香火如此旺盛。

    扶苍抱着玄乙飘然落在树下,她自方才便安静得像块木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他有些担心,扒拉开包裹住她的外衣,却见她双目紧闭,一张脸陷在衣服里,竟好似睡着了。

    被鱼妖追杀,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竟能睡着?

    扶苍心中忽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撩开她的衣衫下摆,果然裙摆和他的外套已经被神血浸透,那鲶鱼妖一扯之力竟有如此威力?

    他放出神力试探伤口,谁知术法一触到她皮肤上便化为虚无——不好,烛阴氏万法无用,术法伤不到他们,自然也救不到他们。

    白霜开始在草地上凝结,烛阴氏一受伤便控制不住神力外溢,他的外衣已经容不下她倾泻而出的神力了。为阴寒之力所感,桃树上落叶纷纷,守在白玉栏外的四个凡人不由打起了寒颤。

    似是为了壮胆,守卫之一厉声喝道:“什么东西?!”

    这一声甚是响亮,沉睡中的玄乙不由皱了皱眉头,扶苍一口气吹出去,掀翻了四人的长戟,慌得他们连连喊叫,一股脑跑远了。

    如今怎么是好?扶苍抱着她静坐在桃树下,听见她细细的喘息声,看着半空坠落的桃叶与冰霜,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怀里的龙公主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简直像抱了一块万年寒冰,他朝上托了托,只听“噗”一声,他的外衣骤然扬起,紧跟着双手又是一沉,一条漆黑巨大足有数丈长的龙落在他身上。

    扶苍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细看,只觉怀里这条龙用力挣扎了数下,接着便泄了气似的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尾半尺来长的漆黑小泥鳅,在他掌中蜷成一团。

    这是……烛阴龙神?!扶苍万分错愕,她竟然现出了龙身!

    传说中烛阴龙神个个能吞月驱日,神勇无双,谁知她竟生得如此细小孱弱,身上的鳞片还没长齐,背上鳞片倒是密密麻麻整整齐齐,肚皮上却东一块西一块,四只脚更是光秃秃地一块鳞片也没长,右边的后腿上鲜血淋漓,伤口相当深。

    怪不得她受创如此重,原来鳞片还没长到腿上。扶苍扯下另一条袖子,撕成碎片,将她的右腿紧紧裹住。

    掌中的小泥鳅突然恹恹抬头瞥了他一眼,小眼睛掠过一丝高傲的不屑和愤怒,猛地张开嘴,一口咬在他中指上,放在细牙里恶狠狠啃了半天。

    扶苍一根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小脑袋,低声道:“别闹,你伤得很重。”

    她兀自不甘心地啃了许久,渐渐地又软下去沉沉睡着,细牙还抠在他手指头上,咬出几个小血洞。

    扶苍捏住她的脑袋,替她把嘴合上,指尖触在光溜溜的脑壳上,只觉有两个小如米粒般的凸起,他不禁用手掌托住,仔细打量,原来她脑袋上长了两颗米粒大小的龙角,不十分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忍不住又用拇指轻轻去摩挲那两粒娇小的龙角,手感很好。

    她在睡梦中“吱”地轻叫一声——烛阴龙神叫起来倒像一只老鼠。

    扶苍一时觉得无措,一时又有点好笑。

    因受创而外溢的神力停了,龙之身比人身要强壮许多,地面上的冰霜渐渐化开,桃叶也不再坠落。晨曦的微光落在她漆黑的鳞片上,反射出一种温润冰凉的色彩,他慢慢摸了摸,果然冷冰冰,却又软绵绵。

    这个龙公主,做泥鳅反倒比做神女的时候要讨喜得多。

    ☆、第三十三章 乱我心曲

    天边的云卷云舒像是被一双巨手迅速地拉扯合拢,青帝庙中人来人往的喧嚣渐渐淡了下去,掌心的小泥鳅睡得很沉,把肚皮也亮出来。

    扶苍用外衣盖住她,遮蔽毒辣的日头,忽闻一阵噪杂的人声由远至近,有个人急急地不停重复:“是真的!方才我们真的察觉到那株神桃树下有不干净的东西!地上都结霜了!还有怪风!诛邪国师,请您一定仔细!”

    说话间,但见呼啦啦来了一大群凡人,簇拥着一个穿红袍,头戴细长乌纱冠的男子。因见桃树下白霜都已化完,那四个守卫只得指着满地桃叶连声道:“国师请看!桃叶无缘无故凋落!方才真的有异象!”

    扶苍倚在桃树上静静看着这个“国师”,这哪是什么国师,分明是个妖,一眼望见坐在桃树下的神族,国师脸都绿了,寻了个借口将其他人都赶跑,这才小心翼翼拱手行礼,斟酌道:“不知……上神莅临下界,这个……有何……”

    话没说完,又见到扶苍掌中的长脚小泥鳅,他的脸又白了,骇然道:“这……莫非是烛阴龙神?!”

    话音一落,冰冷的纯钧已抵在他喉头,国师浑身僵住,颤声道:“我没有害人!我是家住太行山的一只山魈!只是贪恋凡间荣华,过来当了个国师!上神饶命!”

    他求饶的声音太过响亮,掌中泥鳅十分不友善地“吱”了一声,翻了个个儿,肚子里也跟着发出个巨大的响声——这条龙公主,用场派不上多少,麻烦倒是挺多,受伤了还饿得这么快。

    扶苍淡道:“送点吃的过来。”

    国师连连点头:“是!是!”

    他使劲用眼睛去瞟抵在脖子上的纯钧剑,这柄天之宝剑让他浑身上下汗出如浆,软如棉花,可它偏偏好像还没离开自己喉咙的意思。

    扶苍看了他一会儿,又道:“这里的事,你若说出去半个字。”

    后面的话他没说,国师急忙应道:“我……我什么也没看见!这便告辞了!”

    他一路躬身倒退,撞翻了池塘边的假山却也顾不得去扶。这些声响又惊动了掌心里的小泥鳅,她不满地动了动,忽然一头钻进扶苍的领口,冷冰冰一团蜷缩在他胸前,嘴巴张开,又打了个呵欠,这才把脑袋塞进领口,阻绝噪音。

    扶苍下意识按住胸口那团冰凉,面上罕见地掠过一丝窘迫,打开衣领,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了一眼盘踞怀中的泥鳅,她虽是沉睡,却并不老实,脑袋不停地动,贴着皮肤,又凉又痒。

    扶苍试着揪了揪这条泥鳅,想把她从胸口揪出来,她不满地扭动,脑袋挂在领口上,无力地耷拉着。

    他更加无奈,欲要把她强行拎出,却又怕触及伤口,愣了半日,最后只得罢了。

    四下里又变得寂静,只有怀中泥鳅低低的呼噜声回荡,翠绿的桃叶落如疏雨,有一片掉在她的小脑袋上,扶苍用指尖细细替她捏下来,一时没忍住,又去摸她那两粒小小的龙角。

    手感真的很好。

    国师很快便回来,还用袖里乾坤装了满满三桌佳肴,毕恭毕敬地放在桃树下,一面道:“启禀上神,这些吃食都经过小的精挑细选,绝对洁净,希望能合上神的口味。小的什么都没看见,这便告退,请上神自便。”

    扶苍起身朝那些佳肴看了看,凡间吃食大多粗糙,这位国师能带来这些,已是十分不容易了。他挑了好一会儿,总没几个能吃的,只得选了一粒颜色好看些的茶点,放在泥鳅嘴边。

    她的鼻子皱了皱,忽地张开嘴,一口就把茶点吞了下去。

    看她这细小的身子,一粒点心也差不多了,他们行踪暴露,此地不宜久留。扶苍按住胸口,正欲离开,这条泥鳅又“吱”地叫一声,十分不满。

    扶苍无奈之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