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平常的情侣一样,或许,更像是生活了很久的一对夫妻,聊一聊工作,无非都是些鸡毛蒜皮。
突然发现,在我的人生里面,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时刻。
是我自己不想要,还是我从没那个福气得到,不愿深究,这世上太多事,深究了,会疼。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从厨房传来洗碗声,我套了件棉衣,戴了顶帽子,准备出门,去楼下走走。
这么晚了,干嘛去?
果然,秦奋追到门口问我。
出去换口气,在家里憋了一天,闷坏了。
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块儿下去。
秦奋回屋,随便穿了件外套,跟上我,一起下楼。
萧晓,我觉得你应该找点事做,这样可以把时间填得满一些,胡思乱想的时间,就少一些。
秦奋走在我的旁边,这几句话,似乎是酝酿了很久,才说出来。
找点事做这个念头,我又何尝没有过呢?
只是在北京生活这几年,除了靠男人,什么生存技能都没有,若真出去,怕也只能饿死吧。
而这样的话,我又不愿对秦奋说,怕他瞧不起我。
风真大,我喜欢北京的冬天,好像风一来,什么都可以吹走,什么都可以忘了。
我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见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迎接,那呼啸而过的风声。
呼呼不对,并不是风声,而是一个人呼气的声音,距离我很近,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
我知道,是秦奋如果我此时往前靠一点,秦奋的嘴巴就会凑上来,接着,一切都顺理成章。
然而,我睁开了眼睛,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把头扭转过去了。
我要做的,并不是让秦奋轻易得到我,而是要让他再也得不到我,却要永远记挂着我。
走吧,回去吧。
咱们两个,就这样跑出来,冯乾一个人在家,会乱想的。
我用嘴在手心哈气,然后,放在秦奋的脸上。
给你暖暖,就当谢你,愿意出来陪我。
说完,转过身,率先往楼门口走去,秦奋追过来,想再说什么,被我用眼神拦住,只能凝视着我,最后作罢。
回到家,冯乾如我所料,并未表现出不高兴来,相反,还很大度地关怀我,要我去冲个热水澡。
待我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人,想必,秦奋与冯乾已经回到卧室,做他们该做的事。
叫床的声音,大概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从隔壁传了过来。
那声音,听上去很是放荡,跟白天里冯乾表现出来的隐晦低调,完全不是同一种风格。
当然,我知道那是独独叫给我听的,所以,肯定比以往更卖力一些。
虽然,我对床上那些事,其实早就没了那么大的欲望,可毕竟那个人是秦奋,要让我当成寻常的儿歌一样去听,还是有些难以做到。
戴上耳塞,故意把手机里的音乐声放很大,可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把耳塞扯了下来。
秦奋还真是能干,过了这么久,还能让冯乾叫得欲仙欲死。
终于,没办法故作淡定,拿起手机,给秦奋发了一条微信。
你那里有药吗?突然头疼得厉害,好像是刚才被风吹到了。
等待叫床的声音弱了,然后,归于平静。
差一点笑出声来,这冯乾,也真是倒霉,说不定,正等着那快要到来的高潮,可是被我这样一搅,岂不是沮丧?
钻进被窝,等着秦奋过来敲门,给我送药。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动静,正待我要再发一条微信过去。
隔壁,叫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一次,比刚才还要激烈,像是打了胜仗一样。
不可能,秦奋不可能放着我头疼,还不理不睬
差一点起身,冲出去,冲到对面,去质问秦奋。
可是,我有什么立场呢?如今,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客人,我能做的,就是把这烦躁的叫床声听下去,一直听下去,没有止境。
第二十节
一夜未眠,清晨,对着手机,看自己乌黑眼圈,这般悲惨的样子,怕是也没什么人愿意可怜了吧。
想走,今天就走,立刻就走。
可是,看着刚刚归置到房间各处的行李,问自己,这样意气用事,要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这城市中,还有哪一处是我的容身之所吗?
躲在房间,不想出门。
一个失败者,有什么脸再出去面对别人的成功?
可惜,冯乾并不给我躲起来的机会,他就在门口,轻轻敲门。
要吃点什么吗?
我熬了粥,可以去火。
当然知道,他是来炫耀的,那就让他炫耀好了,只要我还住在这里,还有机会跟秦奋接触,接下来谁赢谁输,还是未知数。
整理了一下头发,穿好衣服,开门,冲冯乾微笑。
太麻烦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做的,也让我做做吧,不然,就这样平白无故地住着,也觉得不好意思。
这几句话,显然已经向冯乾表明,我认输了。
为了可以继续住下去,为了可以给自己时间想新的对策,我只能如此,忍气吞声。
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什么没羞没臊的事儿都见过了,所以,倒也不必这样客气,如果,你真觉得不好意思,喝完了粥,就打扫打扫房间好了。
放心,我不会抢你的功劳。
秦奋回来,我会跟他说,这房子,都是你打扫的,你不是喜欢装可怜吗?不是喜欢装头疼吗?我也不拦着你,就给你这个机会。
冯乾一字一句,步步紧逼。
一开始,我只以为他是个心胸狭隘,想要守护自己爱情的人,两天下来,才终于发现,原来他是个真真的狠角色。
我愣在那儿,想发狠回敬几句,竟找不到任何说辞。
只能低下头,去餐桌前,乖乖把粥喝了,然后,挽起袖子,到厨房洗碗。
冯乾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不知跟什么人打电话。
聊到高兴处,哈哈大笑,好像这房子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
又或者,我只是来这房子里做清洁的钟点工。
擦桌子,拖地,这些事情,我已经许久都没有做过了。
在以前住的地方,每个礼拜,阿姨会过来两次,我躺在床上,偶尔会对阿姨呼喝,希望她清扫的时候,动静小一些,不要吵到我休息。
我好像,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尊重一个来给我打扫房子的人。
而如今,我自己却变成那个几乎要被鄙视与呼喝的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应。
地板拖了两遍,腰有些酸,阳台上,放了几盆花,虽是冬日,花却开得很好。
站在那里,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这些新鲜的生命,平日里,我是从来都不愿意去理会的。
如果可以,能做一朵花也不错,就这样安静地开着,不管有没有人欣赏,它都自得其乐地开着,直到凋谢。它的盛开,并不为了取悦别人,也没想过要比别的花开得更美,我看它,或是不看它,他都是一样,不为所动。
怎么?你对这些花花草草也有兴趣?
不知何时,冯乾已经走到我的身边。
这些花你养的?养得真好。
大概是被那些花安静的姿态打动,说话的时候,竟忘了,冯乾还是我的敌人。
我才没有那个闲工夫,都是秦奋养的。他这个人,对什么都有爱心,花也好,草也好,哪怕是路边流浪的畜生,他都会同情呢。
流浪的畜生这大约就是在说我了吧。
忍了一整个上午,终于忍不下去,转过身,手中的拖把丢在地上,二话不说,就给了冯乾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响亮而又清脆。
冯乾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想要回手打我,但并没有行动,而是转身,往厨房去了。
就在我思虑,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一把刀,在我眼前明晃晃地划了一下,鲜血,如小喷泉一样溅了出来,我开始尖叫,因为那血,是从我脸上喷出来的
你有的,不就是这一张脸吗?
现在,我看你还能有什么!
冯乾像是疯了,把刀丢在地上,冷冷地看着我。
此刻,我的脑子一团乱,我应该快些下楼,叫车,冲去医院,又或者,时间给秦奋打电话,利用这些鲜血,反击冯乾,让秦奋对我心疼。
可是,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我知道,我的未来没了,什么都没了
医院走廊,我用手捂着刚包扎好的脸,对着墙壁发呆。
不知过去多久,一个人影,站到我的面前。
是秦奋,他终于来了,他是来安慰我,替我出气的吗?
就在我抬起头,想要用楚楚可怜的眼神,向秦奋求救的时候,我看到秦奋眼中冰冷的目光,还有他的手机,就放在我的耳边。
对我来说,秦奋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有用的时候,拿来用用,没用的时候,就随手丢掉。我可不像你,把这种男人当成宝。
那是我自己的声音,想不到,冯乾竟然把我的话录了下来。
一瞬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而脸上的那道伤口,开始剧烈的疼,不知何时才会麻木。
《全民出轨》第五季
节
我对着镜子,看那张沧桑的脸,才二十九岁,却已经有了三十九岁的样子,果然,留胡子,会让人看起来成熟,然而除了留胡子,我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冯乾在我脸上留下的那道疤,刚好在左边脸颊,距离耳朵很近的位置,络腮胡,成功遮住了那道疤,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不仔细看,倒也是看不出来了。
你这个样子,真是吓人。
方军出门前,在我房间里停了一会儿,我转过头,面无表情,他还想再说什么,最后,作罢,转身走了出去。
小唐,你进来一下。
我躺在床上,冲门外轻轻唤了一句。
小唐很喜欢我,自我搬到这所房子以来,就像是我的一只宠物,乖巧,听话。
怎么了,萧哥?
小唐站在房间门口,不敢进来。
受伤后,我的脾气变得愈加坏了,随便一点小事,都可能会爆发怒火。
没事,进来陪我坐一会儿。
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