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下,饥寒交迫,物资缺乏,他们首先面临的就是生存问题。
死亡似乎随时都会光临到她和萧然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行走都是问题,更何况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萧然。两人呆在一起茫无目的的奢求别人能够及时来救他们,好比是在等死嫔。
寒风凛冽中,直觉告诉苏安,只怕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雪席卷而至,她必须自寻生路。
或许,她应该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再走走,也许有探险团队,也许有在极寒之地生活的爱斯基摩人……
苏安从山坡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下来,最后站定在萧然面前庐。
“……几点了?”她的手表时间早已停止定格,而萧然的手表时间还在兀自转动着,在白天和黑夜混淆不明的北极,能够知道时间,其实也是一种希望。
萧然看了看腕表:“17:21分。”
苏安摘下手表,把手表时间校对好,重新戴上,她扫视了一眼四周,积雪皑皑,找了一个背风的低洼处,她弯下腰搀扶萧然:“去那边。”
背起萧然,艰难的在雪地里走着,看起来很近,却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左右。
萧然伏在她背上低低的咳嗽,其实他想说他可以爬着过去,但这样的话,苏安大概会选择充耳不闻吧?
他能够感受到她对他的心存芥蒂和怨愤,但也能看的出来她对他的不忍心。因为什么不忍心?因为他是萧何的弟弟,还会因为他是她养父的儿子?
有些东西不敢深究,一旦深究,心内只会涌起无尽的绝望和哀痛。
这些年,他最擅长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自欺欺人,欺骗了别人,却也欺骗了自己。
“删掉”了心中的罪孽和沉重愤怨的往事,他和她看似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他去了罗森堡,大街小巷的“走”,他看到小镇的天是那么的蓝,人群熙攘,想起她的永不再见。他那时候在想他们不需要再见了,如果可以的话相互遗忘,其实也是一种解脱。
但这世上有太多的变数,再见苏安,恍若隔世,至少是这辈子他没有想到还会跟她再见。在苏家,她出现在他的面前,她的嘴角依然有微笑,他的心依然会尖锐的疼痛着。
好像认识苏安,爱上苏安,已经是前世如烟过往。而失去苏安,仿佛已经跨越了一个世纪。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他甚至不知道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在坚持着什么。
父母死了,亲人决裂,他只是萧然,苍茫天地间一个连行走都要仰仗别人的萧然。
毫无乐趣的人生总会有诸多牵挂和不舍,背着他艰难慢行的女人拥有强烈的求生,他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打击她的信心?
走出梦境,距离现实不过只有几步之遥,可看似简单的几步路却泥泞难行,他和她是拥有各自曲折和悲哀命运的陌生人,此刻的患难与共,仿佛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会活下来的,她一定要活下去,至少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
苏安把他背在背风下洼处,开始找石头放在他周围垒成圆圈。
“这是干什么?”他问。
“防风。”适当的时候还可以防雪,她把石头垒高。
苏安找石头一块块搬过来,萧然坐在那里没吭声,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飞机油箱是我动的手脚。”
苏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又去找石头去了。他在飞机上杀死猛子,足以说明了一切,除了萧然在邮箱上动手脚之外,没有别人了,总不至于是普森和猛子吧?
萧然复杂的看了一眼苏安,沉声道:“现在这种状况都是我造成的,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原本就很恨你。”话落,看到萧然暗淡的眼神,她边垒石头边开口说道:“但我现在不恨你,如果你没有在油箱上动手脚,我现在可能已经被普森杀死了。”
她不是一个不明事理,没有好坏意识,遇到事情就胡乱憎恨别人的人,她很清楚上午九点多一旦抵达普森指定的落脚处,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尸骨无存,这世上有很多尸骨无存的方法,比如说火烧,硫酸侵蚀,炸弹,把她的尸体仍在北极,如果有北极熊青睐她尸体的话,完全可以瓜分她的尸体饱餐一顿……死亡的方式有很多,每一种都可以被普森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想过,她双手被手铐铐在一起,纵使松开都不见得是普森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凶残无比的猛子,在这场暗战中,行动不便的她胜算几乎为零。萧然如果想要杀死猛子,必须要在飞机上,因为普森在开飞机,无暇管顾猛子的安危。换言之,如果萧然在雪地上想要杀死猛子的话,胜算机率也是微乎其微。但在空中,一切就不一样了,所以萧然能在那里杀死猛子,而她也能在那样的场合下掐死普森,唯有高空才能如此。
飞机没油,高空失控,凶险万分,置之死地而后生,眼前看似是地狱,但如果走的好,又何尝不是一条通往生存之门的徜徉大路?
此刻,苏安流落北极,前路不明,生死未卜,但她却没有权利憎恨萧然,毕竟她此刻的生,是他给她争取到的机会,尽管她始终都不明白既然他这么憎恨普森,当初又为什么要加入“死神”?是普森威胁他了吗?什么时候威胁的?苏启文去世之后吗?
她有太多的疑惑,但这些疑惑并不适宜问出口,饥寒交迫中,少说话从某一程度上来说,至少可以保持适当的体力。
“苏安……”萧然忽然唤她的名字,在她抬眸看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再开口说话,好像要出口的话语就那么生生的哽在了喉咙里。但苏安却能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他沉积已久的愧疚和痛苦。然而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漫长的沉默中,苏安不知疲累的寻找石头,终于围了一个半圆形避风所。
虽然累,但是因为在不断的奔波找石头,所以苏安没有之前那么冷,唇齿间血腥味浓郁,她站直身体,忍着疼痛,过了一会儿对萧然说:“这里条件很恶劣,不能一味留在这里等待救援,我去附近看看,看有没有吃的,顺便找找有没有什么人,不管怎么说我明天八点钟左右一定会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萧然对她说。
“不,你留下,我一个人会比较快,我们一起的话根本就走不远……”看到萧然低下头,苏安意识到她这话可能伤害到他了,他大概以为她把他当成了包袱。停顿了几秒,她不善解释:“我很快就回来。”
萧然点点头,再一次把羽绒服脱了下来,递给了苏安:“外面冷,穿着吧!”
苏安没接,他身体原本就不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拿走他的羽绒服。他见她不接,就把身上的蓝色羊毛衫脱下来,固执的看着她。
她咬咬唇,终究是接在了手里,然后套在了身上,等她穿好衣服,面前又出现了一把匕首。
她认出来了,那是他在飞机上杀死猛子的匕首,上面甚至还沾有猛子的鲜血。
他说:“拿着,匕首防身。”
苏安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说道:“你留着吧!我不用。”这一次,转身离开。
在北极,有一把匕首在身,无疑会让人觉得很安全,她很需要这把匕首,但是萧然比她更需要。
如果有危险的话,她至少还有双腿可以奔跑,但萧然却是寸步难行,这么看来,萧然比她更需要这把匕首。
“苏安,如果遇到暴风雪就赶快回来。”身后传来萧然低沉沙哑的声音,只是他的声音在冷寂的空气里显得分外压抑,冰天雪地里带着独有的悲怆和无力。
苏安脚步微滞,望着苍茫的雪地,咬着唇,顶着寒风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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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雪地行走,冷风袭身,苏安冻得浑身直打哆嗦,一片银装素裹,北极景物一模一样,为了不走岔路,她利用手表辨别方位。欤珧畱午
她把手表放平,将刻度对准平时太阳升起的方向,辨别南北方位,径直朝南走去。
如果她一直找不到人烟的话,她会在第二天清晨返回来,对于时有北极熊出没的北极,她不能不顾虑萧然的生死。
雪地并不好走,有些地方积雪太深,她踩下去,积雪几乎埋没到了她的双膝位置,踩下去容易,拔出来就会显得很艰难。不过这样也好,苏安想的是脚印深,她返回去的时候就不会迷路。
风是自由的,但却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四周皆是单调刺目的雪景,先前空降重生的喜悦早就在这样残酷的气候下消失殆尽。一个人,孤零零的行走,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和茫然,有一种孤寂感好比烟雾在心中逐渐扩散开来嫔。
凛冽的冬风不知什么时候夹杂着冰粒子吹打在她的脸上,她尽力收缩自己的四肢,这样能够让她心脏的血液回流的更多一些。
深一脚浅一脚,摄氏零下四十度,人在逆风中行驶,苏安往前行,但整个人却被风往后带,发丝凌乱,有几绺黏附在白皙的脸庞上,秀气的眉毛上沾染着霜凌子,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颤颤的水珠,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却在寒风侵袭下微眯双眸,试图看清前路。
她告诉自己,她不会有事的,她要活,她要活着回去,她的丈夫,她的儿女都在等着她,她怎么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抛弃他们?她不想再抛弃任何人了庐。
童年时期,她被母亲抛弃。
少女时期,她被父亲抛弃。
成年后,她被萧何抛弃。
有子云卿,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云卿抛弃。
她受过抛弃的苦,受过一个人在尘世无力沉浮的绝望,她明白这样的苦太痛,所以她又怎么忍心让她的亲人再一次体验这些无力和埋藏在绝望里的深痛?
有些想法注定跟现实有所脱节,前一秒苏安还在风雪中幻想着存活,后一秒途径雪坡,在暴风雪突如其来的“逼迫”下,发生了雪崩,苏安脚下不稳,直直的趴在了厚厚的雪堆上,积雪倒塌的声音,苏安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么重的力道压在身上,她庆幸自己还能够喘气,她甚至觉得身体已经开始麻木了。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能呼吸,只要能够呼吸,说明她还存活着,她幻想此刻她躺在温暖的棉被里,而不是寒冷的冰雪中,属于冰雪清洌的气息,随着苏安的呼吸,麻痹刺激着她的鼻孔,刺痛着她的肺腑,胸口因为适才的积雪重压,喉间一阵腥甜,她想这次无需再忍了,鲜血夺口而出的那一刻,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滚滚滑落。
萧何,我怕是没办法爬到你面前了……
一个人,如果被压在五米深的积雪下面,如果没有外援帮助的话,积雪的重量足够压得他动弹不得,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办法从雪里爬出来。
这里的雪少说也有十米深,有人说只要在雪里有空间的话,趴在那里,面部不被雪包围,至少可以坚持到别人来救她。可是萧何,寒冷直入骨髓,我知道,没人来救我了。
又有人说,雪里的温度是恒温的,只要人在里面适应了这样的温度,坚持半个小时的希望还是有的。可是萧何,半个小时之后呢?那时候的我还将有呼吸和生存的希望吗?
萧何,我动了动我的身体,这些雪太重了,我没力气了。活了这么久,我次觉得我累了,这里的世界太过空茫,我走在里面终究还是迷路了。萧何,这里是北极,k国离我太远,我被人折断了双翅,我……走不动了……
萧何,知道吗?从没像此刻一样,这么……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