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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门内没有守卫,一道人影突然从暗处闪出,「麒儿?!」

    「你不是被关在塔顶吗?」

    「别说了,」魏无双搂过麒儿紧紧抱住,「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你在胡说些……」

    门外的火把晃进麒儿眼里,亮得让他睁不开眼睛。火光中仕晨一身黑色劲装,悸王站在他旁边。

    「本王会记下齐君这一功的。」

    「我们就快是一家人,王爷又何分彼此。」

    这般眩目的笑颜闭月羞花,却不是为他。魏无双闭目,跳动苦涩的喉结,睁开眼,眼里冷芒闪动。

    「司徒仕晨,我是否该问一句,我能够相信你吗?」

    随群傲回扬州的途中麒儿收到仕晨派人送来的书信,信上说魏无双闯入浮层塔盗取兵符失手被关在塔内。事关心则乱,麒儿不疑有他,趁夜避开群傲独自赶去南凉。

    盘算起日子,魏无双随迎亲队伍也不过刚到南凉,何以这封信就到了他手中,司徒仕晨何以料定他有办法进入浮屠塔,若要在军营里畅行无阻除非有「麒麟王」。麒麟玉有两块,一块在悸王海钰手中,一块在他手中,旁人皆不知晓,司徒仕晨也是。

    然而,这些麒儿未曾去想过。

    藏于浮屠塔的兵符能号令三十万大军,魏无双是知道的。悸王掌握兵权已有十五载,而今兵符就只是—块铁牌,便是落入旁人手中出不能有所作为,这魏无双并不知道。

    押运兵器出营的守军不能在途中有所停留,巧得是半路有一个商队经过,马匹受惊冲散了守军让他趁机混入。进入军营一路上关卡盘查仅是敷衍了事,不若传闻中的那般守备森严。如果说这些只是让魏无双心生怀疑那么麒儿的出现便证实了他的想法。

    好一招自投罗网,纰漏百出却还是捉住了他这个大王八。回想一下,起先的绑架威胁,司徒仕晨应该恨他之入骨才是,何以在越王剑的时候轻易放他走,不过见过数面的人,司徒仕晨又凭什么认为他有能力闯塔取得兵符,甚至不惜让下尊严来引诱他。

    是了,就因为这些他便认为司徒仕晨对他有情,因为对他存有情意所以才会嚷着不嫁悸王,才会说要跟他走。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况且他亦不是英雄。

    「一晃多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要把我交给他?」

    「不,我没有想过与海凤凰为敌。」

    「用我来要挟海凤凰?」

    「哈哈哈,海凤凰是会受要挟的人吗?」

    他蠢得自寻死路,即便是把他的脑袋砍下呈给海凤凰她也不会动一根眉毛,愚蠢的人就是该死!麒儿不怕死。他已经死过千百次,但他却不想死,他还有一笔帐没和那姓魏的算,就这么死了他不甘心。

    「这个游戏是为了讨齐君欢心。」海钰轻抚仕晨的脸颊流连摩挲,「怎么处置齐君你说了算。」

    仕晨上前两步不留痕迹地避开海钰的碰触,「既然王爷这么说那我就将他带下去好好教导。」

    「教导?」

    「是啊,下人不懂规矩是要教导一番。」

    「齐君恐怕误解了本王的意思,本王交给你处置的人是麒儿。」

    「王爷把他交给我?!」

    「至于你的侍从,」海钰看向魏无双,神情冷竣不见方才的谈笑,紧闭的双唇开合吐出一字,「死!」

    「王爷!」察觉自己反应过激,仕晨随即缓和情绪,「他毕竟跟随我多年,请王爷网开一面,待我下去一定严加管教。」

    「擅闯军营重地是死罪,齐君不会不知道。」

    「我以为王爷……」

    天气寒凉,魏无双将麒儿拥进怀里注视着前面。他不知道司徒仕晨又再算计什么,千军万马围着他们,他们已是瓮中之鳖,还有什么可算计的。

    「想不到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今天却栽在他手里。」

    「你活该!」麒儿抬手给魏无双一拐子。

    「我死有余辜,却连累了你。」魏无双拥紧麒儿轻轻磨蹭着他的后颈。

    「海钰不会杀我。」

    「他会把你交给『他』,那样与杀了你有什么分别。」

    「司徒仕晨与司徒将军长得很像,」麒儿突然说出不着边际的话,「司徒仕晨的爹,司徒谦,曾是南凉的镇北将军。我在四岁的时候见过他一面,依稀记得他的样貌,几乎与司徒仕晨无异。司徒将军在十年前战死沙场,但那只是传言。司徒将军其实是自尽身亡的。他的爱人在他面前被人杀死,他为追随爱人举剑自刎。我说的没错吧,悸王。」

    「住口!谦儿爱的不是那贱狗!」海钰疯狂地大喊仪态尽失,「他爱的是本王,是本王!早先杀了那贱狗,谦儿就不会死,是那贱狗头害死了他。」

    麒儿仰头看着魏无双,小声说,「司徒仕晨喜欢你,所以海钰要杀你。」

    仕晨只知道海钰口中的『贱狗』是个男人,若不是家族的阻拦,爹早已是他的齐君,不会娶大娘、娘亲也不会有兄姐和他。

    「弓箭手!」海钰一声命令百名弓箭手立刻上前,箭在弦上直指魏无双。

    「慢着!」仕晨呵退众人,「王爷不如先将他暂且押下,明儿就是我们成亲之日,见血了会沾染晦气。」

    海钰不见刚才癫狂的样子恢复了冷静自持,冷笑道:「齐君久居中原难怪不知道血是婚礼上最好的祭品。此人擅闯军营,杀无赦!」

    「麒儿你退开。」魏无双把麒儿拉离怀抱,轻轻一掌将他送至几丈之外。今日必是九死一生,海钰志不在麒儿他也就放心了。

    「王爷你非杀他不可?」

    「时间不早了,齐君回府歇息吧。」

    海钰伸手扣住仕晨的臂膀却被仕晨运功弹开。「王爷,放他走!」他到底在干什么,得罪了悸王,越王剑的人全都没有活路,可是要他眼睁睁看着魏无双死他办不到!抽出长剑,剑刃抵在脸上,「放他走!」海钰娶他全是因为这张脸,希望这张和爹神似的脸可以救魏无双一命。「放他走!」

    锋利的剑刃割破美丽的面颊,血沿剑身流向剑柄染红了仕晨持剑的手。

    魏无双不明白司徒仕晨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心底的那一抹苦涩正逐渐化去。

    如果这个男人不出现,他会规规矩矩地嫁进王府。那日他问了一句『不嫁他难道嫁你』,男人只是笑笑。男人的笑容他很喜欢,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高高的眉骨舒展上扬,桀骜不羁却又温暾豁达。爱上这样的男人是件很容易的事。如果男人说一句『我不会娶你』或是男人不那么对他笑……

    「放他走!」

    海钰示意弓箭手退下,「齐君最好考虑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王爷为何一定要杀他?」

    「呵呵呵……」海钰连声冷笑,「身为本王的齐君你这般维护他就足够他死千百次了。」

    「我……」

    「别说你在脸上划几刀就是你把鼻子削下来本王也有办法将它粘上去,弓箭手准备。」

    就在海钰高举的手将要挥下之时,仕晨腾空而起手中的剑直指海钰。一护卫立刻挡于海钰身前,利剑反手握住横扫出去断其头颅,剑气击得海钰倒退几步。「越王剑第二式孔雀翎?」

    「王爷好身法。」

    仕晨豁出去了,既然出了手就必须在二十招之内擒下海钰,否则等所有的弓箭手聚集起来他将死于万箭之下。显然仕晨低估了南凉勇士,不要说二十招就是两百招他也制不住海钰。两人纠缠之时弓箭手已将魏无双层层围住。即便他武功超绝,能对付百人、千人却也敌不过军营中所有将士。

    「海钰——」

    随着一声清亮的声音一张褶子从半空中旋转落入海钰之手。「谦儿!」海钰即刻抽身停止与仕晨的打斗,「这是谦儿的字迹!」陈旧泛黄的信封上有苍劲俊秀的三个字,『清芜启』,悸王名钰,字清芜。

    「这是司徒将军的亲笔书信!」麒儿缓缓走向海钰,众将士察觉事情有变也都收回了武器。

    海钰用颤抖的手打开信封,「信!信在哪里?」

    「信在我这里。」同样发黄的白纸夹在麒儿两指间。

    「给我!」海钰右掌化为利爪灌注内力直逼麒儿似乎要一击将他的颈子折断……

    强大的气流将麒儿的头冠震飞出去,青丝飞舞,额头淡淡的双戟印痕呈现在火光中。

    魏无双紧紧扣住海钰的右手腕。两股真气在相接的手间撞击,一时间谁也占不了上风。

    「小子,你不怕本王废了你这只手?」

    「是王爷怕了吧。」

    海钰暗自心惊,区区小儿不过二十来岁内力却如此惊人,再比下去必定会两败具伤。

    「收手。」麒儿轻声说道。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压下真气,魏无双松开手,海钰也收回掌。「把信给我。」

    「我可以给你,让我们走。」

    「小麒儿,王叔从来不与人谈条件,你是知道的。」

    「是么?」麒儿将信揉捏在手心,「这个筹码不值得吗?」

    「值得。」海钰看向灰衣统领,灰衣统领点头,众将士立刻让出道来。「信给我,走。」

    麒儿最后看了一眼伴他十年之物,抬手抛出。

    ……这封信你带在身上,终有一天会用到的……司徒将军,你又救了我一次。恨不得杀了司徒仕晨,可又如何杀得。

    事情脱离了仕晨的掌控,他从没想过要害魏无双。他只想得到兵符保护越王剑的人,如此一来也就不用嫁给海钰。

    却是没想到,海钰早已洞悉一切,派人严密监视着他,他无法告知魏无双事情败露,只得假意向海钰献上捉拿之计,麒儿一到南凉他便告知魏无双已被关押在浮屠塔。将麒儿骗到南凉是为以防万一,万一魏无双被擒,把他交给海钰就能保住魏无双的性命。

    仕晨却不知兵符就只是兵符,不能号令大军也保不了越王剑。他更没有料到,海钰根本无意得到麒儿。

    众将士让出道来,魏无双带著麒儿走得干脆,没有回头看过仕晨一眼。

    仕晨被士兵围着,呆立不动。他这是为了什么,不顾越王剑几百人的性命与悸王动起干戈,到头来却不及爹的一纸书信。伸手抹了抹脸颊的血迹,这么做魏无双就不会怨恨他?魏无双恨他吗?是恨他的吧。

    「王爷,就这么放他们出走?」

    「哼,就算我放过他们,他们也休想离开南凉。」

    「报——!」背插艳红小旗的传信兵狼狈滚下马,「北边急报,天朝大军突袭我北门关。」

    军营顿时慌乱成一片,仕晨趁乱摆脱看押他的士兵,抢了一匹马朝魏无双离开的方向追去。海钰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也就是说还会有人在路上拦截他们。该死,差点忘了麒儿的身份,南凉对于他就如同虎口。

    「驾——」

    果然,仕晨出了军营,在离王府不远的地方见到麒儿被七人团团围住。七人穿着绣有鹰头狼身图腾的黑衣,目光冷凝,死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额头的印记……是药人!

    「怎么只有你一人?」仕晨飞身下马与麒儿后背相抵。

    「他让我在此等你。」

    「等我?是他让你在这里等我的?为什么他会……」

    「废话等会儿再说,先想想怎么离开这里。」

    药人从小喂以各种珍贵的灵药毒药,身体不仅百毒不侵且硬如铠甲,惟一的弱点就是颈后的风池穴。要培育一个药人很不容易,千人中不被毒药毒死而幸存下来可能无一人,培育药人的方法甚少人知道。

    「看来我们会死在这里。」一个药人已经难以对付何况是七个。

    「你好象很开心?」

    「是么,他们为什么还站着不动?」

    「主人还未发出命令。」

    「主人?」仕晨向四周望去。

    麒儿随即断了仕晨的妄想,「药人是不会让你接近他们主人的。」

    「你说魏无双为什么知道我会追来?」麒儿没有回话,仕晨又径自问道,「听说药人的食物是人血……」

    「他们……你!」麒儿发觉七个药人变得不对劲,回头看血正从仕晨的手腕涌出。「你找死!」

    仕晨推开麒儿笑道,「今儿已经放过一回血也不差这回。走吧,你死在这里他会恨我一辈子的。」

    麒儿看着眼前的男子,头一次仔细看他的样子,的确很美,难怪魏无双会为他着迷。「他是悸王的齐君,死了你们赔不起。」话音刚落七人立刻消失在眼前,一阵风吹过仿佛从来就没有人来过。

    「他他他……他们……」

    「止血吧。」

    「这样就行了?!」

    「你不都看见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