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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绕到相州府城内最大的一座青楼----红嬛阁的后巷内,拉着后门的环状把手“啪啪啪”敲了三声,不多时,一位一身乌衣、高冠束发的冷艳女子便开了门,见到这白衣女子,她一点也不惊讶,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只冷冷道了句:

    “姑娘来了,随我来吧。”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身子微微颤抖,似乎是情绪激动。

    乌衣女子也不耽搁,即刻便带着白衣女子进了阁子内,绕过后院,穿过回廊,向着阁子西头一处僻静的独立院落中行去。

    到得院门前,半月门外两个精干的黄衣女子正在看守,见乌衣女子来了,急忙躬身低头行礼,口中道:

    “见过录姡大人。”

    “嗯,姐姐可在里面?”

    “正在里面侍候那位客人。”

    “好,不用通传了,我们这便进去。”

    随即,便带着白衣女子跨过月亮门,走进了院中。东厢房门外,被唤作录姡的乌衣女子抬手敲了敲门,道了句:

    “姐姐,那位妹妹来了。”

    门内静静的,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声娇媚的女声:

    “快请进来吧。”

    这声音初时听着慵懒魅惑,让人骨头发酥,可仔细辨别,却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刚刚哭过一般。录姡皱了皱眉,依言推开门,领着白衣女子走了进去。

    一进屋内,就传来浓重苦涩的药味,录姡领着白衣女子向着右手边的寝室走去。寝室门开着,绕过屏风,一眼便看到了一张紫檀木的花雕木床,木床上躺着一个身影,静静的,毫无声息。床榻边坐着一位红衣女子,鲜红的衣衫透着无穷的艳丽,可她面上却隐着淡淡的凄凉,眼底犹自挂着泪痕,尚未拂去。就在红衣女子不远处,还放着一张小小的婴孩用的栅栏床,里面躺着个小人,正在呼呼大睡。

    录姡无声地向红衣女子行了个礼,然后便默然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她身后的白衣女子颤抖着抬起手,揭开了自己的垂纱斗笠,露出了一张美丽温婉的容颜。那容颜上,已经泪如雨下,她却死死咬着自己的唇,不曾哭出一声。她亦步亦趋地走到床榻边,看清了床上的人影后,手中的斗笠无力落下,她跪了下来,深深拜服在床榻下,泣然道:

    “阿姐!小妹,来看你了。”

    床上的人影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的反应,红衣女子别开脸去,闭上眼,不愿再看。

    “两千年了,小妹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为何却又是这般光景?”她痛苦地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滴在了地板上。

    “阿姐,你可还记得小妹?你若是还疼惜小妹孤独熬过两千年,为何不看看我?你这般睁着一双眼,难道什么也看不到吗?”她跪着移到了床边,抓住了床上人的手。那手温热,一如既往暖烘烘的,可手的主人却似行尸走肉般,一动也不动。

    床上躺着的人,一头银白的雪发,蜿蜒铺满床榻,头顶一双狼耳,软软耷着,再不似从前那般精神地立着。她好似是醒了,睁着一双墨绿透金的眸子,可那眸子里却一丝光彩也无,一眨也不眨,空洞地盯着床榻上方的帐幔,整个人透着死寂。

    雪狼妹妹只觉得心绞难忍,泣出声来,难过非常。为何,你一走两千年,不回来也罢了,一回来却是这般的模样。我宁愿你不回来,也不要看你这般。你是雪狼王,是万妖之主,你的威严霸气,你的不怒自威,究竟到哪里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会将你折磨成这个模样?

    红衣女子跪下身来,抱住雪狼妹妹,手缓缓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她。过了好一会儿,白衣女子才渐渐收了情绪。对着红衣女子失神呢喃道:

    “嬛己姐姐,她究竟怎么了?”

    嬛己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扶她站起来,拿着帕子帮她擦干净眼泪,道: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她回来时,与她那徒儿玄司一道,俱都落在陨坑中,模样太凄惨了。当时,她怀中还抱着个孩儿。”说罢,眼光便看向不远处的婴孩栅栏床。

    雪狼妹妹注意到那婴孩,走到栅栏床边,看着床里面静静躺着的孩子,那是个可爱非凡的孩子,和雪狼王一般有着狼耳狼尾,面容里却不似她那般俊,揉着几分冷冷的美,仿佛藏着谁的影子。雪狼妹妹心中涌起一股孺慕之情,将孩子抱入怀中。小小的,软软的,这样一个小家伙,是她的孩子吗?是她与谣姬的孩子吗?

    小家伙落入了雪狼妹妹怀中,很快便醒了,睁开一双蔚蓝的眸子,怔怔地盯着雪狼妹妹看。雪狼妹妹望着孩子的眸子,眼泪“唰”就流了下来,真的是她和谣姬的孩子,一个眸色墨绿一个瞳色冰蓝,混在一起,竟是这般美的蔚蓝色吗?

    可是,谣姐姐,你却又在哪儿?

    “她和玄司落在了洛阳城外的山野间,恰逢这一带都是我的领地,看见赤色流星,我就立刻派了手下去查探。然后,就在陨坑中发现了她和玄司。属下们把她们俩还有孩子送过来时,我…从来没看过她这般凄惨的模样。”嬛己捂住了嘴唇,声音颤抖,好半天才继续说道:

    “一开始我以为她活不了了,甚至都不敢联系你。她左半边身子连带着心脏都没了,右手里还紧紧抱着孩子,浑身上下一片焦黑,染着尘土,几乎看不清模样。幸好,之后的三个月,她的身子在自行好转。可是,那过程太痛苦了,她一丝一丝地凝结血肉,一寸一寸地长出新皮,那种千万蚂蚁噬咬的感觉,疼极痒极。玄司与她一般,也都经历了这番过程。那种痛苦,让得玄司每日里都疼得惨嚎难忍,发疯欲死。可她呢?偏偏一声也不吭,整整三个月终于将半边身躯长全,将全身的皮肤换新。整个过程,她硬是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一滴眼泪也没流,连表情都没变。从始至终,都是这样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