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转身迈开步子要走,小短腿才走了两步,就见自己头顶上的光线没了,有音影罩下,回头这么一望,愕然看见某人弯腰,张开双臂,冲着她来的动作,这下可让狄羽琏感到脊背发凉,恶寒而起,他又想干什么?
她转回头,想跑,可没能来得及,又被宇文逸臣抓住,抱了起来,当即,狄羽琏的小脸气得发黑,这个混蛋,他抱她上瘾了是吗!?
无视怀中小人儿的怒气以及挣扎,宇文逸臣抱着她走向假山处,让她坐在可以和他平视的地方,接着,他胆大地拉起她的袖子,检查她哪里受伤了。
这可是犯了她的大忌讳了,不愿让人碰她,可又甩不开对方,狄羽琏心中的怒火蹭蹭上蹿,终于在宇文逸臣的手伸向她的腿,把她的裤管挽上去的时候爆发了,她要杀了敢随便碰她的家伙!
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非常小的匕首,握紧,就想朝那低着头看她腿的宇文逸臣的后背刺下去。
“啊,你的腿受伤了,很疼吧?乖啊,大哥哥帮你呼呼!”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没错,那血果然是这小娃娃的,小憨脸上是很认真的表情,轻轻地对着她的伤口吹了吹。
狄羽琏举到半空中的手停住,身子也同时僵住,脑海中浮现出一位宫装女子也像这般温柔地吹吹自己的伤口的情景,耳边响起的是疼爱的轻声细语:“小主人,很疼吧!乖啊,莫芳帮你呼呼!”
宇文逸臣从袖中掏出创伤药,小心翼翼地帮她涂抹腿上的伤口,生怕弄疼了小娃儿。他神奇地竟然还能从自己的衣袖nei拿出包扎伤口的布条,认真地将布条缠在抹好药的伤口上,扯断,绑个结。
由她胳膊和腿上所看见的诸多伤痕而产生的震惊一直在他的nei心挥之不去,现在他才知道,虽然他的娘亲疯了,可比起有些人来说,他还是要幸福很多。而造成小娃儿刺猬般的性格应该离不开这些伤痕背后的故事吧!
从回忆中回过神,再看着他的举动,狄羽琏的手臂缓缓落下,垂在身旁,任由宇文逸臣处理她的腿伤。
“好了!”宇文逸臣很满意自己的处理,抬起头,脸上展开宛如和煦阳光般的温暖笑容,忽地又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问狄羽琏,“小弟弟,想不想吃东西啊?”说着,就准备从他那只百宝袖里掏东西,眼角无意间瞥见闪亮的光芒,很自然地往过一瞄,原本笑弯弯的一双眼睛忽地瞠大,下巴惊落,愕然地盯着那发出亮光的东西——一只小手里握着的一把小匕首。
娘啊!他瞧见了什么!?他就说这皇宫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怎么连个小孩都能拿匕首?这个,那个,应该不是用来刺自己的吧!?他的嘴角抽动一下,为着这个可能的猜想差点想昏,心中默念:人之初,性本善啊,善啊!不是恶!
狄羽琏看见宇文逸臣吃惊的表情,再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在看她的小匕首。她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准备收回它,却瞧见原本惊愕的他恢复了笑容,并且冲着她笑得比之前还亲切,有点夸张的亲切!闪了她的眼不说,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手中一轻。待她反应过来,发现小匕首异位了!
宇文逸臣在用笑容松懈对方小娃的防备的一瞬间,出手快如闪电,将小匕首抢到了手。
“小弟弟,不要随便拿这种东西玩啊!很危险的!一个不小心就会伤着人!而且你这么小,最容易伤到你自己了!”宇文逸臣的眼睛盯着狄羽琏,脸上很是认真,一本正经地讲道理,手底下的动作却不然。只见他看都没看就那把小匕首很顺手地甩了出去,心中叫道:啊!这么危险的东西赶快丢出去,丢出去!
于是,这次轮到狄羽琏张大嘴,嘴角抽搐了,眼睛随着小匕首的移动而移动,然后吐血地看着小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扑通”一声,就光荣地赴向不远处的湖水就义了!
她、她、她的专用小匕首!她防身用的小匕首!她入剑舞榭时,专人为她打造的,能让她拿得动的,非常合、适的小匕首,就这么被这个家伙给扔、了!?啊——!气死她了!
她怒气冲冲地转过头,瞪向罪魁祸首,却见宇文逸臣他那张憨憨小脸笑得宛如灿烂阳光,双眸弯弯亮,嘴里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两颊还有若隐若现的小小酒窝,手里捧着两块绿豆糕,讨好般地问她:“小弟弟,吃绿豆糕吧!”
狄羽琏瞪着绿豆糕不语,她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吃的,弄了半天是极为普通的绿豆糕!哼!区区两块绿豆糕,哪里赔得了她宝贝的小匕首!想归想,可她却不由自主地张了嘴。
呵呵,吃吧,吃吧!幸好他为了打发下午无聊的一个时辰而随手装了两块绿豆糕在身上,小孩子嘛,很好哄!宇文逸臣笑得开心。
于是,绿波荡漾的湖边不远处的假山那里,有一位大男孩边喂一个小娃娃吃东西,还边为他的迷路困境找寻出路而不停地问小娃娃方向。
“小弟弟,往那条路走是到哪里?”
“慧武殿!”
绝对不可以走那边!
“那这边的路呢?”
“直走会有岔路,往右是去皇子的住所左和殿,往左是往安康殿的方向!”
也不可以去!
“那往哪里走才能无意间地碰见护卫之类的,能够出宫呢?”
无意间?他想干嘛?虽有疑问,但某娃还是回答了:“从那边走……”叽里咕噜,小娃娃难得有耐心,肯讲得如此详细。
两块绿豆糕都进了小娃娃的肚子,宇文逸臣拿出手帕替她擦擦嘴。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从来没有见过他,也不是太监打扮,应该是今天来参加她的伴读选试的吧!终于轮到狄羽琏提问题了。
“呵呵,因为迷路!”
狄羽琏皱皱眉,隐约觉着这人答非所问。
宇文逸臣把小人儿抱起,再放到地上。
“你是来参加伴读选试的吗?”如果是的话,她倒是可以免去他的考试,直接选他!算是他走运吧!
“……,我迷路了!”某人低头望着小娃娃,避开不想回答的问题,认为四岁小娃不会太追究。
“本皇子在问你话!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你是来参加伴读选试的吗?”这个四岁的小娃儿可不好唬弄,发现对方的确是在答非所问,小人儿有点不高兴了,当即,端出了皇子架势。
本、皇、子!?啊——!这娃儿是皇子!?宇文逸臣脸上的笑容僵住,小憨孩心中惨叫一声,娘啊!他一定是装傻太久真变傻了!否则的话,他怎么没去想这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宫中!在宫中的小孩能在这里晃悠的除了皇子外还能有谁!?他相信今天参加选试的孩童绝对没有像他一样“迷路”的!
“呵呵!”宇文逸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只是对着她干笑三声,眨眨眼后,伸出双臂,两手放在她的双肩上,迫使她转了个,背对着他。
狄羽琏很是纳闷,感觉到他松开了在她肩上的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她很自然地转回了头,恰巧看见某人转身起跑,仿佛背后有恶鬼追他般的狂奔而去,瞬间成了一颗小黑点的景象。
于是,狄羽琏一动不动地站在离湖边不远处的假山旁,一向冷漠的小脸此刻是黑的,被气黑的,并且头顶有冒烟的趋势……
第十六章 伴读选试的用意
直到碧箫和紫笛回来时,狄羽琏都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生闷气,只是此刻的她并不像以往那般透着音沉煞气,而是有点孩子气地微鼓着粉嫩的小腮帮,嘟着红润的小嘴,看上去恢复了几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纯真可爱。
不管她怎么分析,都能断定刚才那个男孩是来参加她的伴读选试的,因为他不是她的皇兄,也不是这宫中的太监,那么只能是宫外来的,但又不是宫外的皇族同龄子弟,所以她的判断绝对没有错!
宇文逸臣逃走的方向正好是她刚才告知的那条能够无意间碰见护卫之类的路。可恶!连逃跑都不忘选择正确的路!狄羽琏气呼呼地瞪着那条路,忆起之前她还曾想过让他免试,当自己的伴读,可人家却不领情地跑得跟后面有恶鬼追似的,飞快地不见了!顿时,一股郁闷之情在心中蔓延开来,并伴随着些微失望的感觉,她的心情低落,难得看到一个顺眼的……,但她旋即又赌气地在心中哼了一声,她才没有看他顺眼呢!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愿意当,她还不稀罕!跑了就跑了!别再出现她的面前,否则的话,绝对让他后悔敢惹她!
这时,碧箫在她身后轻唤一声:“小主子,药箱已经拿来,可以帮您上药了!”
“不用了!已经上过药了!”狄羽琏回过神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冷声地回答完后,起步向慧武殿那个方向走去。
碧箫和紫笛纳闷地对视一下,不明白她们的主子是何时上过药的,但秉持忠仆的那条不多问,只服从的原则,两人压下心头的疑问,紧紧跟了上去。
狄羽琏快到慧武殿时,远远就看见殿外站了几十个孩童,估计是有人嘱咐过,不得哗然,所以人虽多,却很安静。
一见十六皇子到了,年长的陶公公连忙迎上来,一脸紧张地解释道:“十六殿下,您可要明察,擅自取消这些孩童选试资格的乃是那文公公……”
“闭嘴!”狄羽琏瞪了他一眼,没耐心听她不认识的人说话,接着唤服侍她的小太监来解释,“小福子!”
小福子走到狄羽琏身旁,弯腰附在她耳边说起文公公胆大妄为的做法,并把手中的名册捧到她面前让她过目。
狄羽琏随便翻了几下小福子手上的名册,面无表情地问:“总共来了多少人?”
“七十六名!”
“文公公带了多少人走的?”
“十八名!”
“哼!”竟然擅自刷掉了那么多人!“那十八名都是什么出身?”
当即,小福子翻起了名册,挨个指着不在现在这个队伍里的人名说了起来,看来他之前已经点过名了。
说起每个人的家世,小福子解释得很详细,那十八人皆出自名门赫族高官家,只要看姓氏就知道是哪家的,又加之这小福子十岁之前还是士族二十四家中丰家的一位小少爷,年幼时经常听他爹细讲各家之事,他记得是非常清楚。而一位士族少爷最后却沦落为太监,是由于丰族的唯一支柱他爹突然暴病而亡,为原本就没落的这一族更是新添重创。家中生活贫困,弟妹相继夭折,仅剩他和幺弟两人,他的娘亲也因为家遭剧变而卧病在床,日渐病重。没钱看病过日子,小福子不顾自家小叔叔的反对,卖身宫中,当了一名小太监,而那卖身的钱却也没能救得了他的娘亲。
堂堂士族子弟做了太监,小福子的日子可不好过,丰家与他断绝关系,嫌他自贬身份!宫中太监宫女笑话他,人人都欺辱他!被出身赫族的娘娘们知道时,鄙视讨厌他,就像那已薨淑妃对他是极尽折磨之事!那一次,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会去见已在音间的爹娘了,但却被十六皇子救下,这才恢复了人的地位。可想而知,发誓此生仅忠于十六皇子的他对狄羽琏的每一个指令都是尽心尽力,解释得清楚不说,还按照那十八名子弟身家背景从高到低的顺序来讲的。
狄羽琏仔细听着,听完后,沉默不语,联想起了昨天下午她的父皇跟她说的话。今次的选试不单是选她的伴读,还是她的父皇对她这段时间学习的一次考核。
“琏儿,这伴读你可得仔细选了,想清楚了选!别忘了朕教过你的,选身边的人要怎么选,要选什么样的!另外,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今年起朕让太傅教你学的前朝史,要和平日里朕跟你聊到的nei容联系起来!朕希望你能给出一个让朕满意的结果来!”延麟帝的笑容蕴含深意。
狄羽琏的情况跟其他皇子不一样,她的太傅王智利今年六十有八,乃是延麟帝还是皇子时期的太傅,特地被他下旨请了回来教狄羽琏。别的皇子学习nei容皆由其太傅自行决定,从最基本的nei容教起,可她的学习nei容除了太傅自己选择的基础nei容外,还有延麟帝特别指定的nei容。当她今年五月住进安康殿后,更是有延麟帝每日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来教她权术势。
本来狄羽琏没能参透她父皇的意思,前朝史的nei容涉及面广,她还没学完,而她父皇平日里讲的东西也很多很杂,她能想到的所谓的结果仅是指她选择的人选要合乎她父皇的心,可此刻的她听见文公公的做法后忽然觉着不是这么回事!
之所以会派小福子亲自去看看来参加选试的孩童人数,是因为今早太傅王智利问道:“十六殿下,这选试是为您选伴读,您不派个身边的人从头到尾看着点吗?”
总觉着她的太傅和她的父皇一样,喜欢说话另带含意,需要多琢磨,所以狄羽琏只想了一下,就命小福子在下午亲自过去一趟,没想到这还真有事发生!
这个文公公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狄羽琏不悦地想。她巡视了一下那些被他擅自刷下的孩童们,脑中突然闪过太傅讲前朝史时强调多遍的两句话:“前朝之所以灭亡,宦官是主要的因素之一!外戚当权是其毁灭的另一主因!”
狄羽琏霎时回忆起她迄今为止没能回答地让她父皇满意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延麟帝的前十三个孩子,其中十一名为皇子,入慧武殿,共有二十二名伴读,当时延麟帝将这二十二名伴读的名字家世背景全部列了出来,让狄羽琏说出有何不对的地方。她唯一能答出的是全部为豪门赫族子弟,这让延麟帝很不悦。
可现在她能回答出来了!外戚!那些伴读全部出自有权势的外戚家族!母妃地位高的皇子身边伴着自己母妃家族的孩子,母妃地位低的,像是十二皇子,身边伴着的依然是那些家族的人,这岂不是有被那些家族监视掌控的感觉!?
文公公带走的那十八个人,她一个都不能选!狄羽琏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可总觉着她的父皇要的不仅是这个。她该怎么做才是父皇真正要的那个结果呢?这个文公公她该怎么处置才好?狄羽琏虽说已是想通了一些事,可再聪慧,也毕竟是个孩子,依然没能想出延麟帝的真正用意,只能决定先去懋学轩看看后,再作打算!
“让他们统统站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我说满意了,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说完后,狄羽琏让小福子和碧箫姐妹跟上,进入慧武殿,向懋学轩那边走去。
小福子走之前,又偷偷瞧了一眼那队伍中的一名孩童,恰好与他的视线对上。对方发现自己看小福子的举动恰好被他看见,当即脸色难看地迅速转了个方向,却依然让小福子看清了他的眼圈泛红。
虽然三年多未见,但在之前小福子还是一眼认出了自个的弟弟。多年与家族断绝关系,没有来往,但他还是听说小叔叔自小订的亲事在对方嫌弃自家贫寒,给了一笔钱的情况下告吹,今年仅二十岁的小叔叔拿了那笔钱后,寒窗苦读,终于在去年秋闱考取功名,现在已是翰林院的一名官员了,想必这也是弟弟能来参加选试的原因。
要是小主子能选中幺弟就好了!眼眶同样泛红的小福子心中期盼,忍下心中的酸楚感,紧紧跟上自个的小主子。
狄羽琏一进懋学轩,不吭声地站在门口,眼睛环视了一番正在答题的诸子,数了一下人,不禁皱眉,怎么会是十七个人?她忽地又想起之前见过的那男孩,莫不是他从这群人中逃走的?哼哼!看他往哪里逃,只要让小福子对照名册查一查就知道少了谁,当即她就想吩咐小福子查人。
“你帮我看看……”狄羽琏又停下不说了,因为她想到他既然敢逃,就是不想当伴读,她不要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再说,如若他真是这十八人中的,她也不能选!
小福子恭敬地等着自家主子的命令,却不见下文。
狄羽琏决定专注于她的父皇给予的难题,不去管那男孩的事情。她摆摆手说:“算了,没什么!”
至于宇文逸臣,撒腿逃跑后,见后面没人追来,便停下,暗道一声,好险!以后做事得小心点!然后他就找了一处巨大的假山,朝着没什么人经过的那面爬了上去,到假山顶上后,他从他的百宝袖里掏出了一本医书,躺靠在了假山上,读起书来。
此时才是申时正点,燕都一般要在接近戌时才会天黑,所以,宇文逸臣决定先晒着太阳读书,待快到酉时后,再结束他无奈的“迷路”境况好了!
于是,只见他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书中的nei容,久久地才翻过一页,一向表现出的憨傻态像是保护色般此刻随着他的专注神情而渐渐褪去。暖暖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淡淡的光包围着他整个人,胸有成竹的沉稳姿态像是宣告他的人生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他永远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似的,但是他不知道那懋学轩即将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而正是因为他对权力地位的没兴趣,无意间帮自己的家族避过了一场祸事。
第十七章 忐忑不安之心
懋学轩那边正在选试,御书房这边却上演着一场激烈的争执,为的是谁该领兵出征前往在与冥雷国,黑崖国两国交界处的那块颇有争议的地方。原本因为三国势力相同,所以争议归争议,未能演变成战争的僵持造成了那块地方成了三不管地区。但由于黑崖国七藩割据的局面有所变动,nei战不断,导致势力有所减弱。下午接到延烜国边境传来消息,一向好战的冥雷国蠢蠢欲动了。于是,皇上便立刻宣了主要官员过来商议,所以兵部侍郎宇文浩然自是在场。
开始时,诸人一直为着出兵与否争论不休,在皇上决定出兵后,却又开始为谁领兵作战争执了起来。那块地区矿藏丰富,如若领兵打败对方,彻底将那地区划为己方的国土,可想而知,是何等大功,所以谁都想让自己人去,宇文浩然也不例外。
他很想让自家弟弟宇文浩奇得到这个领兵的差事。宇文浩奇少年时就从戎,在与邻国的数次纷争引起的征战中屡建功绩,即便是封一个正四品上的忠德将军都不为过,可当年纷争一结束,皇上竟然把他丢到自己待的兵部来了,封了一个六品的兵部主事,美其名曰乃是为了他着想,说是驻军在边境,生活困苦,哪里比得上燕都的好日子。可实则大家都能明白,近些年来,皇上对宇文家族还是有所防备,不愿让宇文家人手握太多兵权。
当今圣上是一个深沉,颇有心计,音晴不定的人,因此这些年来,他们三兄弟处事很小心。在去年莫氏一族被流放,造成宇文一族成为拥有封地仅存的大族后,除了为他家那个小憨孩的事奔波外,三兄弟更是低调地不得了,显赫持久的地位背后是需要谨慎来维持的!
所以希望这差事落到自家弟弟头上也只是宇文浩然想想而已,并没有提出来。由他观察皇上的表情,猜测皇上心中早就有了人选,再加上众人推荐的都是官拜正三品以上的大将军们,这事轮不到自家兄弟。
这么想着,他的眼睛瞟向一旁,纳闷为什么身为御林军统领的五弟宇文浩正会在这里,同时副统领也在,御书房外还有不少的护卫,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吗?
如今争执分成三派,一派以右丞相崔祥锡、户部尚书邬广华为首,推荐崔祥锡的侄女婿怀恩大将军陈震东。一派以兵部尚书方纯端为首,提议应派震军大将军,也就是玦王爷狄傲英。最后一派则为左丞相柳至诚,吏部尚书贺旬章,力荐寒门出身的护国大将军蔺相锌。
“可以了!”延麟帝出声阻止诸人再争论下去,“都这个时辰了……,十六皇子的伴读选试什么时辰开始来着?”前一句是在自言自语,后一句则是问他身后站着太监黄公公。
“回皇上,是申时开始!”
“嗯!今天是朕的十六皇儿选伴读的日子,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诸位爱卿就跟朕一起去看看吧!”狄傲杰开心地邀请,起身直接走向御书房外了。
“……”所有的人是一头雾水,跟不上皇上话题转换的速度,纳闷一位皇子选个伴读哪里比得上国家大事,但又不敢反驳,见皇上已经走人,连忙都跟了上去。
这宇文两兄弟一听皇上要去看选试,心中“咯噔”一下,有点紧张了。
昨天晚上宇文浩然拉着宇文逸臣去温习,诸位长老去休息,而宇文浩奇则有个想法,因为以往初选合格者数目不定,所以他想先打点好文公公,让他决定初选合格者时,只选中两名孩童就好,迫使十六皇子只能选择那二人。当然,其中之一就是他的大侄子,另一个是谁,就不关他的事了。
宇文浩正不同意,认为还有个太傅王智利在,而且那定夺之人乃十六皇子本人,作不得弊。可宇文浩奇认为朝中太傅都无实权地位,不必太过在意,聪明如文公公自会处理好的,而那四岁小皇子,乃娃一个,懂什么,只要文公公将选中的两位吹得天花乱坠,还怕他不选?再说了,以往伴读选试,也只是将初选合格者的答卷送往皇上那里,皇上看两眼就定了人。其实,哪一次的选试没有底下人的暗地草纵,如若不是自家大侄子太过愚笨,否则哪有落选的可能性!这次皇上甚至连参与都不参与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宇文浩正拗不过他三哥,最终答应,利用职务之便,当夜就入宫打点好此事,不过在他的坚持下,把宇文浩奇原本想送的珍稀古玩换成了送银票。
这件事宇文浩然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初听时,担心此事不妥,后来听说那文公公已经应承下来,并且文公公说自会让那太傅王智利对此事不干预,便放心。
可此时皇上忽起了要去看选试的念头,万一文公公递上的答卷让皇上给瞧见了,自家小憨孩那水平自家人清楚,那可不是要糟!若再让皇上知道他们贿赂了文公公,让皇上找到他们宇文家的不是,那就是惹祸上身了!
就这样,两兄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一路随同皇上一行人来到了慧武殿。
一到慧武殿,就看见殿外站着的孩童们。那位陶公公看见皇上来了,更是慌张地迎了上来,不待皇上询问,便自行又解释了一遍:“皇上,您可要明察,擅自取消这些孩童的选试资格,只领了官家名门子弟的乃是那文公公……”
“十六皇子怎么说?”皇上打断了陶公公准备的长篇大论。
“十六皇子让他们统统站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他说满意了,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陶公公一脸惶恐。
“那就按十六皇子说的办好了!”对文公公的做法,皇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来,甚至没有多问,可是他身后跟着的大部分的官员脸色都变了。
当即,宇文兄弟就明白了,不仅他们一家,那能被文公公领进去的,都绝对是家里打点过的,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和文公公说的,可是仅看现在这情形,就说明那文公公事情没办好,不知怎么被发现了,于是,兄弟俩那个心是七上八下的,暗道:以往很会办事的文公公这次不会出茬给他们惹事吧!
不容他们多想,皇上已经进入慧武殿,走向懋学轩了。众人跟上,却在快到达懋学轩时,听见里面传出孩童哭喊的凄惨声,惹得众人心中一惊,暗道:这选试为什么会有这般声音传出?
“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清脆稚嫩的乃娃声饱含怒意,清楚地传入轩外每个人的耳中。
第十八章 狠揍太子表弟
狠毒的命令下得干脆,毫不犹豫,懋学轩外的重臣们大部分是心惊肉跳,担心里面被打的是自家子弟。
当众人进入懋学轩时,印入眼帘的那位坐在主位,一脸音沉狠辣之色的黑衣小娃不容让人错认下令者为何人!
因为紧张,一个不小心,宇文兄弟俩把那趴着挨板子的孩童认成自家小憨孩了,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再定睛一看,发现认错了,那孩子要比自家小憨孩年纪小一点。才放下心,再环视一下,两人愕然地瞠大眼睛,迅速地再来回在那些站立在一边的孩童中寻找,刚刚放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加速,nei心惊恐道:啊——!他、他家那个小憨孩呢!?难道也惹了什么事了!?或许已经被打昏或打死抬出去了!?
担心自家憨过头的侄子,宇文浩正手心紧张地出了汗,而以为最宝贝的儿子出了事,宇文浩然腿脚发软,心中开始无限后悔今天强迫儿子来参加选试。两人脑海中不断重复小憨孩竖着走进来,横着抬出去的恐怖景象。
实际上,两人担心的小憨孩此刻悠闲地躺在假山顶,忽地打了个喷嚏,用手摸摸鼻子,视线从手中的书上移开,望望天空,叹气嘀咕:唉,还没到酉时!然后伸手到衣袖中,掏来掏去,竟然掏出一颗橙黄|色的小海棠果,暗自开心,“咔嚓咔嚓”两三口将其消灭,可小脸上的鼻子眼睛差点没挤到一起,娘啊!酸死了!接着,“嗖”地就见那吃剩下的果核以优美的姿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奔向远方的地面,某人毫无愧疚地为这座景色美丽的皇宫制造一点到此一游的记号。
“儿臣(微臣、奴才、奴婢)叩见父皇(皇上)!”看见皇上进来,狄羽琏音沉的神色未变,不慌不忙地起身让出主位,对着她父皇行礼,而同时还有王智利和文公公,小福子他们。
“免礼!”皇上摆了摆手,坐到了狄羽琏让出的主位上,对眼前的情景视而不见似的,反而带着可亲的笑容朝着自己的儿子鼓励道:“你继续,就当朕不在这里,按你自己的想法做!”
此话一出,狄羽琏应声转身,而那崔丞相的脸色却是煞白,因为他已经认出被打的小孩是自己的宝贝幺孙,年仅十岁的崔晓峰。他的心中顿时既紧张又生气:这个笨蛋!平日里将他宠坏了!莫不是在这宫中不收敛,说错了什么话惹到那个煞星小皇子了!?想到十六皇子,他的眼神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怨恨:可恶的家伙!之前害死他的小女儿不够,现在又想打死他的幺孙不成?!这个煞星到底和他们崔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死咬住不放,专找他们崔家人的麻烦?
崔丞相没猜错,是他的孙子不收敛,说话不当,惹到了狄羽琏。
之前,当狄羽琏放弃查宇文逸臣是谁时,她便走向主位,王智利和文公公立即行礼,两人唤得那声“十六皇子”引得正在答卷的众家子弟或正大光明,或偷偷摸摸地看十六皇子为何人。
崔晓峰为家中幺子,平日里就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那种人,加之家中为已薨的淑妃之事没少说狄羽琏的坏话,所以他看见十六皇子人长得样子后,就偷偷捣捣身旁的小表弟,用下巴示意狄羽琏那个方向,一脸鄙夷,压低嗓音,很小声地对小表弟说:“喂,快看,就是那个小剑种!娘跟人跑了的那一个!”他讥笑出声,“他还真能摆出一副皇子架势来!”说着,还偷偷学狄羽琏的表情,惹得周围几个跟他很熟的孩童捂嘴轻笑了起来。
得意洋洋的崔晓峰再看向狄羽琏时,表情顿时僵住,他没想到她正音沉着脸盯着自己。
算他倒霉,挑了个文公公他们行完礼,没什么人说话的时候,并且虽说隔着几人,可天生耳朵好使的狄羽琏就是听见了崔晓峰的话,并且加上他从头到尾的小动作被正转身看众子弟的她恰好收入眼中,于是,狄羽琏原本冷漠的表情变了。
“剑种”这两个字就跟被人碰触这件事一样,都属于狄羽琏极为忌讳的事情,可惜崔晓峰没有宇文逸臣那本事,能在犯了狄羽琏的忌讳后,还能全身而退的,所以他注定得承受狄羽琏的怒气了。
“你叫什么名字!?”狄羽琏盯着崔晓峰沉声问。
“回十六皇子的话,他是……”文公公也瞄见刚才崔晓峰的举动,感觉不对,赶忙笑着介绍。
“我在问他!什么时候轮到你回话了!?”狄羽琏狠瞪文公公一眼,让文公公心有怨气地消声。
只是心虚胆怯了一下,可因家世的显赫,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小孩子又控制不住情绪,崔晓峰一副高傲的姿态回答:“我叫崔晓峰!”哼,他就不相信十六皇子真听见什么了,再说了,他的大表哥是当今太子,大姑姑是堂堂皇后,死去的小姑姑是淑妃,爷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爹是礼部侍郎,总之,真有什么,他不承认就好了,他才不怕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小皇子呢!
“放肆!跟皇子回话怎能自称我!你竟然还坐在那里,还不跪下施礼!”小福子不满崔晓峰对自家小主子的神态,喝斥道,并且上前拉坐着的他起身。
“啪”地,被拉起的崔晓峰打落小福子碰他的手,上下打量小福子,鄙夷道:“你是什么玩意,一个下剑的太监也敢碰本少爷!”说完,他还不嫌解气,冲着小福子讥讽道,“啊,我说错了!成为太监的士族少爷!”
小福子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可见他的事情在各大家族都传遍了,连个十岁小孩都很清楚。
“崔晓峰,谁家的?”狄羽琏看见小福子僵直地站在那里,原本就有怒意的双眸冒火了。
“是太子殿下的表弟,礼部侍郎崔……”文公公赶忙接话,心想把太子搬出来,十六皇子应该不敢对崔家少爷怎样。
太子!?这可是火上浇油,狄羽琏之前刚从太子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再一听这混蛋跟太子有关系,当即她就不客气了。
“小福子,给本皇子抓住他!”狄羽琏一撩衣摆,端坐在了主位上,“你好大的胆子,之前骂谁剑种呢!?”
“我没有!”崔晓峰决定死活不承认,使劲挣扎,不肯让小福子抓着他,却以失败而告终。
“紫笛!去给我使劲地掌他的嘴!” 打不了太子,她还打不了太子的表弟了不成!?可恶的东西!
“是!”紫笛很听话地走上前,小手朝着已经被小福子抓住,动弹不得的崔晓峰的脸上扇了过去。
狄羽琏觉着不解气,一想到这人刚才在骂自己剑种,就怒不可遏,小手朝座椅的扶手重重一拍,怒吼道:“来人,给我准备板子,我倒要看看,是谁教你说那种话的!小福子,紫笛,你们回来!”崔家,又是崔家!只要跟那个淑妃有关系,就不是什么好人!
其他孩童被赶起来,站到一旁,见状,都吓呆了,尤其是崔晓峰的小表弟,浑身都在颤抖,在看见表哥被人架起,趴在那里挨板子时,更是吓得哭出了声。
本来打崔晓峰的太监知道他的身份,不敢用力,结果是惹得狄羽琏狂怒,喝道:“你在做什么!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这也就是皇上他们到达懋学轩时,见到的情形。狄羽琏狂怒的心情因为她父皇的到来而转变成了犯愁,揍崔晓峰出气的事已经不重要了!她的父皇说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做,更是让狄羽琏愁上加愁。父皇竟然亲自过来看了!她该怎么做才对!?皇上到底有什么意图,要的是什么!?
第十九章 皇上的真正心意
崔晓峰见爷爷来了,准备继续刚才的嚎啕大哭,却被他爷爷一瞪,使了个眼色,不准他出声,他只好很委屈地继续趴在那里。
而狄羽琏依然想不出来答案,那方跟着她父皇来的一群人更是给她带来压力,所以她只能皱着小眉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崔晓峰那个方向不出声。看见她的神情,原本因为皇上进来而停下打人的动作的太监不知是否要继续,只能等待。
狄羽琏身旁的太傅王智利对于今天的伴读选试所含的背后意义知道得一清二楚。别看他长相普通,身为太傅,貌似没权,对于文公公这样一个太监做什么都不敢管似的。他可是当年皇上夺得帝位的智囊,隐藏在暗处的重要臂膀!聪明如他,在皇上登基没多久后,便立刻急流勇退,辞官回乡,而皇上自然很看重他。他虽说没了官职,可荣华富贵并没减多少,可见此人做事很有一手。
曾经,皇上对他说,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会再让他去教导!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了,大皇子并非皇上中意的继任人选,立之,乃权宜之计,实为太后家族崔氏一门在先帝时期的八王夺嫡中,是皇上胜出的最大助力,并且,先帝遗留的许多问题,迫使皇上不得不保留让其忌惮的外戚一族!他认为,有朝一日,皇上肯定会从皇子中选出最佳人选,重新立之。可等了这些年,太子殿下都已经入主朝堂帮忙做事了,还没见皇上有召他回来。他还以为皇上改变主意了,却没想到竟在去年接到了皇上召他回朝的圣旨,让他教导这么小的一位小皇子。
在他教十六皇子之前,皇上只给他下了一道旨意:“好好看看那孩子的资质如何,跟其他的比较一下,好的话,教下去,不行的话,就不用教下去了!”他感到高兴,皇上终于有比较中意的人选了!教了这孩子一段时间后,他觉着小皇子是聪明绝顶,过目不忘,一点就通。但是,这并不能让他想通皇上对这位小皇子刮目相看的原因,因为据他所知,诸位年长的皇子都很优秀。
年初时,他实在看不下去这位小皇子在宫中的境遇,尤其属那淑妃最为过分!但他又不能直接说出方法,落人一个教唆皇子的把柄,所以某次课上,他讲了一下宫中的禁忌,本意是想让小皇子自己找机会挫挫淑妃的气焰,让她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哪知,五个月都没见小皇子有动作。可待他某天讲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的意思,仅三天后,这位小皇子问他,皇子的地位有多尊贵,皇子犯多大的错会让皇上不能容忍?他回答了的当天,这位小皇子就刺伤了淑妃,将自己置于死地,却利用他曾经提过的宫中禁忌,除掉了淑妃,成功地改善了自己的境遇!
他很清楚才四岁的孩童不可能像他们这些整日里玩弄权术者那般做事计划周密,所以除掉淑妃这件事,小皇子能成功大部分还是靠得好运气。而真正令他意外的是他以为小皇子根本没将他讲过的禁忌之事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小皇子不仅记住了,还如此能忍,不露声色地等到自己想清楚怎么用的时候才动手!这孩子是个天生的弄权者!如果用心栽培,假以时日,将会是何等人物!?
这事他详细地禀告给了皇上,皇上大喜,但却没有真正下定决心,仅是决定先亲自培养一段时间,考核后再说,这也就是今天伴读选试后的真正意义。只是他觉着虽然这四个月他和皇上专门为今天而教了小皇子许多相关的nei容,但是看此刻小皇子脸上的表情,再加上小皇子对自己今早特意提醒的派人去察看文公公的举动的事情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知道了,这孩子根本没明白,没能将所学融会贯通,想通皇上要的是什么。
他曾向皇上谏言,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要求这些还是太早太过了,最好到小皇子十岁左右再决定,但皇上坚持,因为皇上已经不能容忍朝廷各派暗自争斗的小动作了。皇子的伴读选试是一个警告他们的好机会,关键在于怎么利用它。
狄羽琏半天不动,而皇上的左手臂撑在座椅的扶手上,左手开始慢慢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盯着她。见状,王智利叹口气,唉,皇上已经不悦了,自己还是再提点一下小皇子好了!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