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也想亲眼看着他得到应有的下场。”
叶凛淡淡地这样说了,凌松便再也没有阻拦他的理由,只能让柳璃守在将军府,自己想方设法把人护得更周全些。
屋檐上的暗处屏息趴伏着不少未明楼的杀手,街角人来人往的小摊上与店主攀谈的人中混入了一叶阁的探子,另一侧的包厢中安静得有些突兀,仿佛其中空无一人。
贤王在名为银针白毫的茶室中徐徐落座,起手为自己泡了道茶。
被派来交易的人是一叶阁中出身北地却在都城长大的精英,正适合扮演一位伪装成都城人的北人。
一叶阁这些年发展势头如此迅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个广纳天下人才而不论出身的阁主。
卫流光甚至曾在阁中酒宴上一边轻摇折扇一边随口笑道,一叶阁的信条便是能者居之,若是有人能让阁中上下拜服,便是让他将这阁主之位拱手让之也无不可。
当然,目前还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
他虽然平日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对待下属却是实打实的好,端看上回他明明已经脱了身还会转头去救人差点把自己也给搭上去,之后还被未明楼主嘲讽蠢货便可见一二。
未明楼最后还是截下了那一伙北人,从他们口中问出了交易的暗号和其它一些信息。
至于怎么“问”出来的,就是未明楼的事情了。
不过从去观刑的卫流光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回来之后便三缄其口的态度上看来,想必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各人已经按照布署来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一侧的茶室中,凌松和叶凛坐在主位旁侧,凝神细听着着隔壁传来的响动。
隔着一堵墙,加上对方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们只能凭借听到的低沉私语和散乱字句,揣测目前进展一切顺利。
----“啪。”
听到这个响声的瞬间,屋内众人皆愣了一愣。
清脆的摔杯之声后,便只余几道闷哼和莫名其妙的零碎响声。
事情有变!
原本盘膝悠闲靠坐在垂脊上未明楼主一咬牙,“唰”的坐起身来,险些把手边的瓦片捏碎。
----没想到北人骨头居然这么硬,居然还藏了一手!
他一撑身后灵巧地从窗户穿进了茶楼的走廊,顾不得几个被惊得叫嚷起来的茶客,掀开帘子冲了进去,对着空荡荡的茶室怒喝道:“人呢?!”
稍作伪装与贤王交易的人已经被当胸一刀钉在了墙上,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甚至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一双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对面,看起来十足狰狞可怖。
窗下有一叶阁的探子焦急地向着不远处打了个手势,示意贤王竟是被死士护着跳窗逃了。
随后跟进来的卫流光大骇,下意识地唤了一声自己属下的乳名。
未明楼主瞥了他一眼,见一叶阁众已经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将他围住,便也不再理会此处,跃上桌子一个借力,兔起鹘落间已经踩着窗棱向着贤王奔逃的方向掠去:“跟我追!”
也顾不得会在闹市里引起怎样的骚动,一列铁面人身轻如燕地踩过屋檐和瓦片,向着城郊的方向疾奔而去。
叶凛当机立断:“联系守在贤王府外面那一队暗探,务必看好各个暗门不能让王妃跑了。流光,你让开,请未明楼的‘判官手’先生为这位兄弟看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方才有些混乱的局面因为他这句话迅速变得清晰起来,他的声音不大,却平稳而有力,在场诸人无论是来自哪一方的势力都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吩咐,立刻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
未明楼主很快便在距离惜春楼不远处拦下了贤王一伙人,当胸两脚踢飞了两侧的护卫后,竟是直接抓着贤王的衣襟把他从一群死士中一把提了起来,足尖一点便向着惜春楼的方向折返回去。
可怜贤王一把年纪,被未明楼主像抓鸡崽一般拎在手中,领口箍得双目暴突喉中赫赫作响,险些要被活生生勒死在这里。
死士仍在身后穷追不舍,未明楼主轻啧了一声,眼看着惜春楼已经近在眼前,手上一个发力把惊恐地张大了嘴的贤王像一袋垃圾似的,向着赶来接应的凌松的方向投掷了过去。
万般惊险才把人接住的凌松:“……”
未明楼主擅使毒粉暗器,凌松从未见过他近身作战,贤王的死士又是那样不要命的打法,竟然还真的暂时将他压制在了下风。
凌松心下焦急,可是变故陡生之际,他实在不放心将贤王交到第二个人手中,眼睁睁看着未明楼主步步疾退,却仍是被挟着寒芒锋锐一刀劈开了从不摘下的半张铁面。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短刃却也精准无误地插入了对方的胸膛。
他用舌尖抵了抵嘴角被锐气划破的细小伤口,薄薄的唇掀起一抹冰凉的笑意:“贤王府的死士,不过如此……”
然而下一瞬,他便彻彻底底地化作了一座石雕。
“……阿莺?”
近在咫尺的那个身影僵了僵。
像是害怕把他吓跑一样,叶凛屏着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两个人之间寂静得仿佛能听清楚彼此的呼吸声,直到叶凛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渐渐变得冰凉,才放弃般无声地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