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臣今日微末之功。”
顾延章向来有一个特点,便是说话至诚,纵然是常见的御前感谢之语,由他口中说出来,就格外的诚恳,让人愿意相信。
这一回也不例外。
这般面面俱到的话术,其实很多人都说过,并没有什么出奇,可听得顾延章这般说,赵芮就觉得心中格外的舒坦。
状元是他钦点的,初任派去赣州虽然是范尧臣提议,也是他亲自定下来的,而后来朝中对赣州的各项粮、银支援,也是他三不五时便问话的,天子也是人,赵芮自觉付出了心血,此刻见对方当真一一感怀在心,他又怎么会不舒坦。
面上带着笑,赵芮又称道了几句顾延章在赣州的功绩,方才问道:“顾卿前次上呈朝中的白蜡,如今在赣州两县已然试着推行,依你之见,若是一应正常,想要产出五十万担白蜡,需要多长时间?”
“白蜡推行不难。”顾延章毫不犹豫地答道,“此虫易生易养,也不难得蜡,不但赣州能蓄养,其余州县一般能蓄养,若是想要以此为赋税之源,只要一应顺利,只要七八年后,便能有此成效。”
“只有一桩,臣也曾在上折中论及,一旦白蜡蓄养成了产业,四处州县,必当蓄养成风,农桑果木,当要收其影响,可国中白蜡所需毕竟有限,等到产出胜过所需,蜡农伤财不说,农田难免也将抛荒,其中问题,尚待斟酌。”
第379章 奏对
君臣二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之间,便过了大半个时辰。
越是问得细致、深入,赵芮心中就愈发满意,却也愈发地犹豫。
面前这一个看起来年轻有为的臣子,确实如同自己意料之中的一般,不止金玉其外,也锦心在内。自家提出的问题,不管是关乎地方政务,还是州县积弊,乃至是提及到朝中对应的章法,他都能毫不避闪,直面而答。
前一科的进士,虽然绝大部分都外放去了各州各县做幕僚官,可留在京城的数目,也并非寥寥,光是被调入学士院帮着修史、修书的一甲就有好几个,均是才学出众之辈,再加上只在启县任了大半年知县,就被赵芮特旨越次提拔,调入御史台任谏官的郑时修,可谓是光华灿灿。
然而甚至不用主动对比,只是聊了几个问题,赵芮就很明显地发现了顾延章同其余人的区别。
等到说起了一个有关朝中法度与地方施行之间的冲突,听着对方侃侃而谈时,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将顾延章放在了一个可以向之垂询意见的臣子之位上。
见事鞭辟入里,又兼才干卓著,比起朝中那些饱经锤炼的能臣,差的也只是经验与资序而已,而同与他一科的进士们比起来,两边早已不能放在同一个层次上去任用。
赵芮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郑时修。
同样是蓟县的书院出身,也一般是寒门,年龄相近,又是同科得中。
其人辩才出众,一笔文章锋芒毕露,纵然是直直对上宰辅之辈,也从不退缩。
他一惯极喜欢郑时修的那股锐气,也觉得这才该是青年臣子们应有之份。
也许言辞之中有些戾气,有时候未曾详加探访,便开始直言bi人,可以他的年龄与过往经历,能做到如此,已是十分难得。
然而此时听得顾延章奏对,赵芮一时竟是有些恍惚。
与郑时修相比,顾延章的风格全不相同。
前者喜欢盯住其中一点,全力攻之,将其问题摆上台面,从各方面批驳,颇有不将其解决便不罢休之态。
后者则更乐于举实例、列数字、做对比,以小喻深,由点带面,也许开头只是谈到一个孤例,可他却能推而导之,将小处引申至大处。
郑时修只是针对单独之事咬而不放,顾延章却是着眼于同类之事。
前者固然出彩,可后者,却极有事半功倍之效。
也许其中有个人长处的缘故,却必然不乏眼界与胸襟上的差别。
一面想着,赵芮在心中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还是自家太过苛责了。
郑时修身为谏官,本就该风闻奏事,如何解决问题,如何防止后续再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