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唇,喉结再一动,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驳,“但是我不是故意将他推进锅里。我……我不知道他会跌进去。”
努兰后背的烫伤触目惊心。脸与脖颈上的伤迟早会好,可那片原本雪白玲珑的背是彻底毁了。
他开始结巴,眼珠频繁转动,眼神轻飘,右手不经意地捏成了拳头。
他在害怕。
“我知道。”柏先生却是淡然地笑了笑,手指在他下巴摩挲,然后转到他后颈,揉按抚摸。
他辨不出柏先生是什么意思,却被揉得很舒服,从出事到现在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与肌肉都缓缓卸了劲,一种难以形容的酥麻感从后颈散向身体的各个部位。
他在这种柔软的轻松中出了神,像一只沉迷于主人抚弄的兽,不由自主就将脸颊靠在柏先生的上腹。
“您不惩罚我吗?”他近乎呓语,贪恋此间的温存,又惦记迟早会到来的惩罚。
“如果你像上次一样,我会惩罚你。”柏先生说。
他犯了迷糊,想不起这个“上次”指的是哪一次。
就这么依偎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柏先生说:“去洗澡。”
手上虽有伤,但这难不倒一位以伤为衣的雇佣兵。柏先生准许他使用浴池,他浸在温水中,发木的脑海逐渐风平浪静,才渐渐意识到“上一次”也许指的是迟幸那件事。
努兰与迟幸很像——柏先生口味单一,唯喜欢这样身世优越、身段娇柔的美人。今天的事与那一次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可上次他对柏先生撒谎了,迟幸楚楚可怜地自责他,他一句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因而挨了惩罚。今日他向柏先生喊了出来,将那些酸涩的苦楚、叫嚣的绝望全都剖开,赤丨luo又难看地扔在柏先生面前。
血yè好似在血管里倒流,沸腾的气息直抵咽喉。
既后怕,又庆幸,还有几分虽然很轻,却沉重如山的欣喜。
柏先生是相信他的。
他说出来了,柏先生就愿意相信他,不再惩罚他,还温柔地哄了他。
眼眶忽然红了起来,连瞳孔也泛起血色。仿佛剧烈的跳动已经不能满足那颗雀跃的心脏,要将血的颜色投shè在视网膜上才肯罢休。
这份认知令他手足失措,站起时小腿发软,身体在浴池里轻轻晃了晃。
主卧开着灯,柏先生在里面。
他穿着衣裤分开的棉质睡衣,最上一颗纽扣都扣得严严实实,犹豫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来到主卧外的沙发上。
他打算睡在那里。
“进来。”柏先生却说。
他有些紧张,那闷痛的伤疤提醒着他——柏先生也许会看见。
主卧的灯光被调得很暗,柏先生穿着纯黑色的真丝睡袍,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眼半眯着,面容yin豫而又华美。
他被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步步靠近,直到小腿贴在床沿。
柏先生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上来。”
他心跳如雷,乖顺地来到床上,既期待即将发生的事,又担心暴露衣料下的那道伤疤。
柏先生需要纾解,纾解的方式不仅一种。
他犹豫分秒,吻了吻柏先生的手背、手指,接着身子向下伏去,吻到下腹时,脸庞却忽然被托住。
他停下了动作,睁大双眼,与柏先生目光相接。
转刻,柏先生握着他的手臂,将他从下方扯了起来,一个翻身,随手关掉了那盏昏黄的床头灯。
黑暗降临,海风灌入,他在翻天覆地的浪潮间,攀附着唯一的依靠。
漫长的一夜过去,天光大亮。游轮停泊于港口,努兰由特殊护理间转出,被一架医疗直升机接走。
秦轩文在甲板上看着这一幕,双眼被风吹得眯了起来。
努兰远远地等着他,眼神说不出地幽怨愤恨。
时间往前推半日,当他们在那蒸笼般的厨房里剑拔弩张时,谁也没有想到提早从游轮离开的会是努兰。
恃宠而骄,恃爱而狂,恃身份而跋扈,恃地位而自信。到头来,留下来的却是卑贱的“狗”。
努兰脸上的肿未消,脖颈上还圈着致命的勒痕,整个人狼狈又狰狞,嘶吼着:“你凭什么站在那里?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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