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海上月夜,上下银光,粼粼而动。
“噗通”一声,一个大行李箱跌入海中,溅起一朵大大的水花。
只是那水花再大,与巨型的远洋轮船比起来,仍旧只算得上一个涟漪罢了。
靳佩弦拍拍手,“终于不用再扛了。”
封百里倚在一旁,眯眼而笑,伸手递过一根烟给靳佩弦。
今夜此时没有美酒,不宜碰杯,便用共同抽一根烟来代替吧。
回到船舱中,两人眼中的淘气还未散去。
封百里问,“都扛了一路了,老大怎么忽然不想扛着了?”
靳佩弦啐他一声,“你管得着么?”
封百里耸耸肩,“咱们用她,已经逼得观月院长自尽。她就也还是值些钱的。”
黄崇微微不适地扭了扭脖子。
想起上船前那两天,老大那阴森的眼神。
老大毫无怜香惜玉,叫他先切了若月爱生的脚趾头,派人坐飞机回梅州去,送给观月院长。
当然,观月院长并不知道是谁抓走了若月爱生,而且老大派去的人还是白俄。
观月院长开始还不肯就范,可是当若月爱生身上的零碎儿被一次又一次地送了去——观月院长终于崩溃了。
虎毒不食子,那个披着白袍的魔鬼竟是个不错的父亲。
而且,他还不能对当年那段感情忘怀——也许是也有不甘,总之是刻骨铭心了,所以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那段感情的结晶的被活割。
观月院长最后用他们东洋人视为最崇高的死法,自己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那一刻的黄崇其实还是有些不得劲儿的。
毕竟那是活切那么样的人儿。
还是少帅寒了一双眼,告诉他说,“那是你不知道,他和他父亲在那间优美如画的医院里,曾经活切了多少中国人!”
他彼时就是一个激灵。
后来听封百里说,东洋人将江北许多抗日人士秘密送进观月医院,名为治疗,实则是被观月院长用医疗酷刑的手段折磨致死……
观月院长与东洋军方达成这样的合作,目的是为了拥有更多的样本,来提高他的医学造诣——因为他本人被赶出家门,没能从祖父那里得到完整的传授。
他恨,他发誓一定要超越祖父,他不用凭借家学渊源也能成为一代医学泰斗。
一旦走火,必定入魔。
少帅彼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算是替你师父清理门户……他老人家虽然也是东洋人,却一定不愿意用自己的家学医术,成了杀人的武器。”
如果那位老人存了偏见,就不会收下中国小孩儿黄崇为关门弟子,还倾囊传授一生所学。
所以同样都是东洋人,是血脉直系的祖孙,可是一根藤上,却因居心不同,结出不同的瓜。
面对封百里和黄崇,靳佩弦终于清了清嗓子,傲娇一乐。
“原本留着她的性命,还能派上些别的用场。可是现在,你们家大先生什么情况了,你们忘了?”
“那我现在就不想再有哪怕一丁点儿的隐患在她身边……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她要紧。那些不相干的,掐死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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