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贾母喊他过去,贾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老太婆恨不得他一辈子别过去西府才好,这会儿喊自己过去准是之前自己罚宝玉的缘故。
贾瑜猜想茗烟倒没那个胆子去贾母那嚼舌根子,略一思索就明白定是李贵那里漏了话,李嬷嬷跟他可是不对付,有这个好机会定是不会放过。
这边众人也猜到贾母喊他去怕是出了事,都开始担心起来,贾瑜挥了挥衣袖,安慰她们道“无须担心,许是我将要南下,老祖宗要我托些话给琏二哥和林妹妹。”
走之前,贾瑜先是吩咐晴雯去将贾芸喊来帮惜春在逗蜂轩准备宴席,安排妥当后,这才不急不慢地朝西府去,这一次他没有走大门,反而走了两府间的小门,算是省些脚程。
“鸳鸯姐姐可是有心事?”贾瑜瞧着一旁带路的鸳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好心出言问道。
鸳鸯“啊”了一声,连忙推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在想今儿老祖宗可气得够呛,瑜二爷还是多忍让一些,毕竟是长辈。”
贾瑜看她眼神躲闪便知她未说真话,但见她不想说,自己也就不便多问,只说定不会让老祖宗为难。
鸳鸯有心劝贾瑜,这内宅事不比外面,忍一时就忍一时,横竖面子折在里头,也不会让外人笑话了去,只是她也知道这贾瑜的脾气,别看他平时待人温润友善,说话也是如女子般轻声细语,可是真要动起火来,可真比阎罗还可怕。
两人这边都没讲实话,倒也一路聊着,等到了贾母院外鸳鸯立即就住了嘴,带着贾瑜一路迈过院门、正门、槛门、内门直到了贾母房中。
贾母早听见旁边人传话说是瑜二爷来了,还没看见贾瑜的身便骂道“我瞧瞧,这是哪位爷来了,用不用我来给迎迎?”
要换别人听了这话,当时就得跪下叩头赔罪,可贾瑜装着没听懂,赶忙小跑进来“这哪能呢?我虽是族长,到底是晚辈,这要真劳老祖宗迎我,只怕是折我寿。”
贾母这个气啊,她享福半辈子了,哪遇到过这种人,满脸的褶子都要挤一块去了,一旁王夫人得知宝玉的事也来了,看着贾母这样子顿时也落了脸色,怒言道“瑜哥儿,老祖宗的话你没听明白?”
贾瑜摸了摸头“啊?二太太这意思难不成还真让老祖宗来迎我?不成不成,这被外人知道非戳我脊梁骨不行。”
看着贾瑜装糊涂,贾母咬牙道“好,这话你听不明白,我就明说,且问你,是你罚宝玉去干那打扫的活计?”
贾瑜点了点头“对啊。”
贾母看他这般爽快地答应更是气上几分“先不说他一个主子怎么能干下人的活计,就说那别人动手打他,你不帮着他就算了,还拉偏架,胳膊肘子往出拐,到头来还罚我的玉儿,你这当得叫哪门子族长?”
贾瑜闻言一脸疑惑地问道“老祖宗哪里听说我是因为打架罚他的?”
贾母跟王夫人一齐说“既不是因为打架这事,你凭什么罚他?”
“因为他小小年纪不学好,跟着一帮小小子胡闹,搞起了龙阳。”贾瑜一本正经地说了出来。
“噗嗤。”一旁作陪的邢夫人差点没乐出鼻涕泡来,这猴崽子真不怕事,当这么多人说出来还叫贾宝玉以后做人嘛?
果然,贾母如同被火烫了一样瞬间站立起来,颤着声音指着贾瑜道“你浑说什么瞎话?”
王夫人也是怒言“瑜哥儿这话哪是能乱说的,这一屋子人还叫宝玉以后做人吗?”
贾瑜疑惑地问道“老祖宗不知道也就罢了,二太太也不知道,这事也是我也是那天去学堂才知道,一帮小小子为了这事争风吃醋才闹起来,我那时才晓得原来两府里面的下人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我寻思今儿老祖宗这么气得请我来,就是为了这事,我还想着怎么跟您解释呢?”
解释?这还解释个屁啊,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全都说了,这会却跟我说这话,贾母正要发火就听外面有人喊“老太太,舅老爷来了,说是特地来拜访老太君,老爷跟二老爷正在正厅里作陪呢。”
一句话让堂内众人表情各变,王夫人欣喜万分,邢夫人一脸不快,贾瑜皱眉沉思,而贾母脸上最为精彩,似是高兴又有些不情不愿。
“现如今你身上承着爵,也应去见见外亲,陪着喝杯茶先歇歇,然后再引着舅老爷去荣禧堂。”
贾瑜闻言冲贾母眨了眨眼睛,贾母没好气地说“你耳朵也背了,还要我说第二遍?”
嘴角悄悄一挑,看起来贾母对这位权势滔天的亲家并不是怎么喜欢,贾瑜仔细想想却也是,他听人说贾母当初对贾政这门亲事并不怎么满意,她从小偏疼贾政,满心想帮他在国公王侯里寻个媳妇,最好是她的母族史家。而代善公时候王子腾其祖不过一县伯,只是因为贾王两家同出金陵,祖上也是有旧,代善公才力主促成了这门姻亲。
好在王夫人进门后也算一位贤妻,二十年来勤勤恳恳倒也让贾母舒心,可是这二十年王子腾靠着贾家的关系如同鲲鹏展翅一般一跃成为了九营指挥使,这让一直忧心贾家久不出人才的贾母如何不妒忌。
再说瞧瞧王子腾这每次一幅贵客上门的模样,往那一坐贾赦贾政顿时就好像成了陪衬,贾母心里这个不舒服,可没办法啊,谁叫自家儿子不争气啊,人家还小几岁就已经是朝廷重臣了,自家这边不提也罢。
今儿贾母让贾瑜去接引也有这个意思,她虽不期待贾瑜能压住王子腾,但想着至少能留点威严也算好的。虽说她不待见贾瑜,但起码也是一家人,这有什么事情关起门来说就是了,再怎么也不能让外人看轻了去。
贾瑜以前不是没见过王子腾,只不过那时他是作为晚辈被人引荐给王子腾的,这次却是以东府承爵人的身份去见他。
来了正厅,贾瑜一眼就看见坐在上首的王子腾,以及坐在他左手正眉开眼笑的贾赦和另一边正襟危坐的贾政。
贾瑜那边刚进了正厅,三人也听见了脚步声,贾赦一瞧见是顿时就皱起眉来“瑜哥儿,我们这边陪王老爷说话,你来作甚?”
“老祖宗知道舅老爷来了,已经在荣禧堂内等着了。”贾瑜懒得理会贾赦的言语,直对着王子腾说道。
“你……”贾赦见他在外人跟前这样落自己的面子,顿时气急,可王子腾挥了挥手,眼神在贾瑜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会,微笑着说道“不错,都说贾家出了一个千里驹,今日一见果然不负期待,想来再现祖宗荣光也是指日可待。
贾瑜还未说话,贾赦赶忙说道“哪里的话,他不过就是一黄毛小儿,哪里能看出那样大的能为。”
贾政闻言也是说道“少年人不予多过赞誉,只怕将来轻浮。”
这还真是连亲疏都不分了,贾瑜不由得感慨,一个糊涂车子,一个榆木疙瘩,真难为贾母是怎么连生出两个奇葩。
王子腾似是早已习惯,听着贾母在候他,便起身要往荣禧堂去,贾赦贾政跟在他左右如同两个小厮,贾瑜不由得理解贾母的心思了,这还是真是人比人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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