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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明志
    程风跟着汤隆顺着木梯进了地洞。
    待汤隆点亮了蜡烛,程风直身抬头环视,发现这地洞规模颇大,里面摆放了十五个大木架,上面堆满了用油纸包好的物件。
    程风拿过一个油纸包,拆开一看,竟然是一包尖锐笔直的箭头,在烛光照耀下寒光闪闪。以此推算,这地洞简直就是个超大的兵器库。
    汤隆从程风手里取过一根箭头,满意地摩挲着自己的宝贝,看着程风惊讶的表情,自豪地道
    “这箭头用料少,也不占地方。俺这些箭头装上木杆,立马可变成二十万箭矢,供两三千人马使用。
    不过,俺汤某也有自知之明,俺就是一铁匠,不是扯大旗、当首领的料,不管是谁需要兵器,只要出钱,我就卖。”
    程风抬头环视着满地窖的箭头,不由想起来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电影《战争之王》,心道“我去!这汤隆原来是个大军火贩子!看来可以叫他尼古拉斯汤隆了。”
    “尼古…额,汤兄,真打起仗来,朝廷不也需要打造军器的能工巧匠,就没想过投奔朝廷,为国家铸利器、卖力气,搏个出身?”
    汤隆哈哈怪笑,道“实不相瞒,俺汤家几代都以打造铁器为生,在延安府太和山上曾开过铁匠铺。
    家父原是延安府一知寨,因为这打铁的好手艺,后在府都作院中任铁作作头,专司打造刀枪兵器。
    这大宋官场一向以文官为尊,瞧不起武官,像打造兵器这种行当更是没有地位,家父一向郁郁不得志。
    都作院的张监官为了自己发财,尽使些下作手段。
    不仅偷盗材料、克扣工钱,甚至逼迫家父带领精壮手下外出为他干私活,官造兵器只用些老弱病残的工匠应付。
    家父出于公心,愤而向延安府提点刑狱司举报,没想到这帮狗官上下勾结,官官相护。
    监官反咬家父以下犯上,不服管教,将家父打了四十大板,逐出院去。
    家父回到家中,激愤郁闷,不多时便染病西去。你说这种朝廷!值得俺效劳吗?!”
    汤隆说得动情,想起含冤死去的父亲,这高大壮汉竟簌簌地流下眼泪。
    程风见状,心中慨然,吏治的腐败是最大的腐败,一个国家如果尽是张监官这种官员的话,总是忠义正直之士吃亏受罪,贪腐奸佞之徒获利得势,劣币持续驱逐良币,那离灭亡就不远了。
    事实上,北宋的历史也是如此发展的,宋徽宗是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天才,诗书画印无所不精,但不是个称职的皇帝,虽不是暴君,但算是昏君。
    好大喜功、忠奸不辨,玩物丧志,骄奢淫逸,亲小人、远君子,周围围绕着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李邦彦、朱勔等大奸臣。
    这些人个个奸邪谄媚、贪赃枉法,害的民不聊生、国家危亡,正是他们领着宋徽宗一步一步地把北宋推向灭亡深渊。
    一个国家有这样一个皇帝,有这样一帮奸臣,不灭亡才怪呢!
    汤隆擦擦眼泪,继续道“埋葬了家父后,家兄汤兴在延安府守着祖传的铁匠铺。
    俺则散尽家财,在代州、雄州、沧州等沿边州县开设铁匠铺,暗地里私铸、售卖兵器,甚至向辽、夏私贩出境。
    自己四处闯荡,交结江湖好汉,一则为了及时掌握动息实状,二则建立各地销路。
    这兵器,本是国家严令禁售的,原本对外走私销售的多,但这些年来盗贼四起,民生日艰、治安不靖,购买防身兵器的客商越来越多,所以生意还不错。
    前日,因与人赌博玩耍,犯了口角,失手打伤了人,被拘至束城大牢,见兄弟智勇过人,便有心出手相助,望能有缘结识。”
    程风暗忖,北宋虽已至风烛残年,但此时还不至于腐朽破败到极危的时刻。
    汤隆敢于拎着脑袋做这刀尖上舔血的买卖,而且规模还做得不小,确实是志高胆大,不像在水浒里描写的破落赌徒,倒像个手段了得的军火商人。
    在书中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自己若不是穿越而来,在这历史长河中亲自走一遭,怎么会发现他还有这等曲折背景。
    他被大宋王朝的基层官场深深伤害过,所以做起事来毫无底线,无拘无束,为求重利,甚至私贩兵器与敌国。
    如此一个热衷名利、手段狠厉的人,自然能做出诓骗表哥金枪手徐宁上梁山的事来。
    程风缓声道“伯父忠于朝廷、忠于职守、为人正派,真是老天不长眼,好人不长久,但请相信恶有恶报,那张都监必定会有报应。”
    汤隆一听,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兄弟所言。”
    说罢,他声音低了下来,眼中闪着寒冽的光芒,神秘地道“江浙一带有童谣传唱,‘十千加一点,冬尽始称尊。纵横过浙水,显迹在吴兴。’
    十千隐寓万字,加一点便成方字,冬尽为腊,称尊二字,就是南面为君的意思。
    睦州青溪县有一位叫方腊的好汉,常年从俺手里采买枪头、箭头,估计在密谋大事。
    兄弟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没?若没有,就随哥哥一起去他那看看,呼朋唤友、喝酒吃肉,也是快活得很呐!”
    程风一听,脸色攸变,方腊?!那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笑话,可千万不能上他那条不成气候的大船。
    他肃然道“千万不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大宋气数未尽,鹰犬耳目密布,还望汤兄小心谨慎,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祸及九族。
    不过,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程某断言,五年之内,必有烽烟起,十年之后,必见大变故。
    程风一生,不打诳语,请汤兄相信我!”
    汤隆见程风说得郑重其事,心中凛然,点点头,道“且听兄弟的吧!但你此后何去何从?”
    与汤隆一番交谈,对程风有所启发,他的心中的迷雾忽然渐渐散去,前路似乎清晰起来。
    他思忖半晌,缓缓地道“我想先兑现对殷老爷子的承诺,去汴梁走一遭,帮他取一件物件。之后我还是想从军,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
    程风想清楚了,自己若没有一定地位,手里便没有足够的资源去扭转乾坤。目前,最强大的力量还是官府,必须在其中打拼,有所成就!
    以自己的那点古文底子,就别想着金榜题名、侧身翰林了。
    自己最熟悉的还是打仗,虽然所用的武器不同,但很多东西都是古今一脉相通,相信自己很快能够适应。
    而且,乱世之中,奉行的是丛林法则!最适合建功立业的地方不是考场而是战场!最有用的本事不是吟诗作对,而是练兵打仗!
    他历来是,一件事情想明白了,便不再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投军!将来带着精锐宋军与女真铁骑殊死一搏!
    以暴制暴!扛起那将倾的天下!成了他现在最坚定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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