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船跑真是快,照这个速度下午四点多咱们能到宾童龙。”琉球号船长室里,穿着一身蓝色制服,衣服上金线银线织成各种图案的马宝,拿着怀表一脸惊喜。去年小琉球号一直单独行动,没有和其他船只合练,等这个土鳖自己管巡航船才发现,这船速度真够劲,比他原来那条赶缯快了六七成还往上。
这次出海王浩亲自带队,也不晓得船团何时回台湾,再说大部队回来还要安置奴隶,修整队伍也要耽误时间,所以王浩干脆带着骑兵哨坐琉球号先出发了。反正他给林正豪留了话,等许三多回来,再派一个营头过来支援。这个骑兵哨还是从守备队调了十几个人才满员的。严格的说今年也不能叫骑兵,南方少马,调到这个哨里的兵接近八成不会骑马。这次出完任务他们还得回台北继续学骑马。
船长室里有五个人,陶二成手里举着单筒千里镜到处张望,何英拿着尺子在海图上比比划划学图上作业,那个英国人大副库克(ok)正一脸鄙夷的看着他的直属长官。这位并不是跟着布莱克来的台湾,他去年郑晓松刚从印度聘回来的,听说也是被皇家海军除名才到处漂着。王浩已经许了他一条巡航船,条件就是先把琉球号上军官带出来。
库克那张马脸甭管看谁都一脸不服“准将阁下,我必须得说我们的行程一点也不快,一直没有合适的风,我们这几天时速只有六点五海里,而这条快船,”他伸手指了指“如果顺风的话,我认为最快能跑到十一节。”十一节就是每小时四十里,一天跑九百六七十里,真正的日行千里。这几天王浩已经和英国人掰手指头算过,把节换算到码,码换算成米再推算到里,各种度量衡简直能让人疯掉。
英国人认为的不快,其实也超过王浩想象,琉球号六天半时间已经跑了将近四千里,结结实实践踏了他这两年的出海经验。回家继续造巡航船,绝对是纵横海上的利器。一边想着事情他一边抬头“上尉,你们为什么叫我准将?”王浩没给自己封什么军衔,在台北的夷人没事儿凑一块讨论过这件事,考虑到台湾这三千陆军实力,他们觉得大概等于英国人的一支团级部队。为了表示对王浩的恭维,他们觉得对照旅长来称呼比较符合礼仪。这趟出海回来许三多也会发现,他会被这些夷人称为上校,老外们同样认为是对他的恭维。
琉球号靠上码头以后才发现事情不对了,一个占城贵族带着三百土兵逼近码头,占城国发生政变了。国王扩大直属军力,企图收缴国里贵族部曲的动作做得太明显,占国南部最大的城镇叫藩切城,那里的世袭贵族阿奴文陀(anuvda)纠结了十几户贵族,带着三千兵攻进宾童龙,他们打散了占王直属的近千常备兵,把王室囚禁在王宫里,大家正商量谁做国王呢。
陶二成带过来的人还有当地发展的手下通事一共十几个也被他们关起来,现在占人要求琉球人放弃在宾童龙的一切权利,如果琉球人同意,他们会把岸上的人财货送上船,以后决不允许回来。两边来回交涉了几回,傍晚的时候王浩被迫同意,没办法,船上就这么点人马,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城里三千多占军。
“大人,属下认为还有机会,这约咱们不能签。”陶二成现在单膝跪在地上一直在劝“咱们只要一退,等他们把占王废了,下次再来可就没名没分了。”这时机刚刚好,国王有名分但是没兵,贵族们有兵但是没名义。只要把这伙最大的兵力杀散再把国王控制起来,这一国可就算到手大半了。
这话说的王浩真是心动,台湾需要更多奴隶,国人需求更是无穷无尽,占城这里要是没成事,想用手里几千兵去征服一个国想都别想。
“问题,咱们打得过吗?”
陶二成站起来开始在桌上画图“大人,你看宾童龙这个地形。”这座小城没有城墙,只是一个大概三里直径的椭圆形城区。北面是条小河没有通航能力,东面距离港口大约五里出头,王宫在城市南面城区边缘处,陶二成画完图拿手指指点点“占人在东面港口边上扎了大营,离海边最近的只有三里多。我问过马疯子,咱们的九斤炮最少覆盖六七成营盘,就是离得远打不准。刚才属下进营交涉的时候看过,营里肯定没有三千人。南边皇宫外边有个小营监视皇宫,那里最多三四百人不顶事。”
陶二成直直的盯着王浩“大人,占人傻的很,他们肯定搞不清楚咱们这船上有好几百号人。他们没防备。只要晚上大炮把占人炸乱了,咱们用刺刀就能干翻他们。”
凌晨十二点半,琉球号悄悄的收起船锚往南溜,这条船配员260人,按台湾惯例配着三成船奴。王浩站在船头给大伙开了动员会,他给骑哨许了每人一级军阶奖励,给奴兵许了战后立刻晋升国人,军功分从今晚算起“今晚谁要是战死了,他的家人官府养到十八岁,他家的田免税免到儿子十八岁。”他抬手指指漆黑的陆地“今晚打下这座城,咱们大掠三天,所有缴获一半归官府一半归个人。”一百二十个战兵和七十几个船奴下船,每人都拿着一只上了刺刀的火枪,骑兵们还佩戴军刀,这可不是肉搏兵的薄刀,而是定制的正经英国骑兵军刀。
漆黑的夜色里,小两百号人在岸边整队,陶二成带三十个人摸黑走闯王宫,他们的任务是控制住宫里的占城王婆索和家属,另外一百七十个人计划趁黑摸到大营南侧埋伏,这队人是何英带队。何伟人身上套着一件骑兵用锁子背心,站在岸上认真做扩胸运动。几位大人在火把下掏出怀表对好时间,夜袭队就在夜色里出发了。琉球号按照来路返回码头,按计划它会在两点半开始对大营急射十五分钟,打响夜袭第一炮。
今天是二月八号,天上的月亮刚好一半,黑夜里大队人马在灌木和草丛里缓缓移动,周围没有村落人家,只有各种说不清的虫鸣声。下船的地方距离占军大营大概两里多些,队伍没有点火走得很慢,一刻钟后隐约看到前面朦朦胧胧有火光。何英举了下手,马上身边四个传令兵凑过来。“让大家原地别动,斥候派几个人摸过去看看。”
军里没有专门做过夜战的训练,整个队伍有些散乱,还好出发前王浩回忆了一下电视里看的,给夜袭队每人发了一块布。切一小块布裹住枪子,这样万一枪口朝下枪子不会滑下来,今晚每人只有发一枪的机会,别到时候扣了扳机发现没枪子。大块的布用来堵住嘴巴,免得一声咳嗽坏了事,
实际上王浩多虑了,这是热带,原野上虫子鸣叫声音极大。不大会的工夫,两个黑影摸索着朝这边走过来,这是骑哨的斥候,他们汇报大营就在前面两百步地方,没有发现伏路军也没看见明哨。
队伍继续往前摸,比刚才走得更慢。距大营百步的时候,何英让夜袭队每人间隔一尺半排成一线,原地坐在地上。正是夜最深的时候,何英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点怕的感觉都没有,反而特别兴奋。战兵用的刺枪术还是他带人总结传授的,可是自己却一次没上场厮杀过。发枪的时候,他特意把五个枪刺动作做了两遍,老何家是武将世家,偏偏自己做了一个又管军又不上阵的官,总算今天也有上阵厮杀的机会。
两点二十分的时候,他招来身后传令兵让他们往左右挨个传令,一会儿炮响的时候,大家站起整队。大地还是一片寂静,时间过得好像特别慢,草地里都是各种各种蚊虫,何英身上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包,浑身难受的不得了。蓦然,远处忽然亮起一片火光,那是巡航船上举火了,又过了一小段时间,右前方传来山崩地裂样的声音,琉球号左舷十四门长炮同时开火。
身边士兵一个个站起来,何英也站起来解开腰间水壶喝了两口,然后转身子尿了一泡。身上血流好像要沸腾起来,小腹发胀十分难受。大概几分钟的时候,两边队伍窸窸窣窣声音停了下来,应该大部分人都尿完了。琉球号已经连续发了十几轮炮,前面大营里一片火海,从夜袭队潜伏的地方都能听到各种嚎叫声,哭喊声。炮声又响了一轮停下来,他招手唤来传令兵“往左右传,举枪原地别动。”还没到约定时间,这会儿冲进去万一开炮那可倒霉到家了。
果然,过了两三分钟样子,远处又传来一阵阵炮声。已经有小群的乱兵从营里逃出来往这边跑,有一个正好跑到何英面前,他把火枪平端在胸前,等对方跑近闪电般插在对方小腹上。这人两手胡乱挥动,似乎想抓住点什么,等何英拔出枪刺,看着他一下跪在地上开始抽搐。
又六七轮炮击后,远处巡航船那边天上打了一只火箭,何英抬起右手“便步前进。”一百七十个人排成一条线,直对着占城人的大营撞过去。火光照在黄铜的头盔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整个队伍好像一条金线向前涌动。何英双手端着火枪,刺刀向上微微挑起,便步往前走着。身后传来军鼓的声音,这是给士兵们指导迈步节奏,大伙按照鼓声的节拍往前走。很快前面出现零散敌兵,士兵们尽量不停下脚步,只是不断的伸臂前刺再前刺,按照条例只要刺中驱干不用检查只管前进,所以这条横线勉强还能维持,只是稍微有点弧度。
走近营寨的时候,发现一人高的竹木寨墙已经被乱军撞翻,这下连翻墙都不用,这条金线就这么直直的对着正前方撞过去。不断有士兵出手,向前刺向前刺,有些兵明明前面没人,也跟着旁边人出枪,金线前面马上出现一道银线,这是火光照耀到三菱刺上的反光。
毫无准备的占城人在炮击里四散奔逃,很多人被炮打中正在血泊里嚎叫,大部分人死伤在燃烧的营帐里。几千个赤条条的男人在燃烧的营地里乱窜,不断有人直直的撞在刺刀墙上。更多的人翻身往回跑,很快和后面的人纠缠在一起,等着身后那条银线逼近,被一把或者数把刺刀插穿。伤痛和恐惧让受伤的士兵发出嚎叫声,营地里好像地狱一样。
撞进大营一百步的时候,何英左右还有二十几个人保持在直线上,再远处的兵已经被着火的营帐分隔开。他一直在大声喊“跟我排成一排,排成一排!”已经不知道自己刺出去多少次,一股莫名的兴奋让他觉得胳膊上充满力量。何英拿眼角往左右看看,身边的士兵也都在不断的前刺前刺。火光里前边涌出一群人,白花花一大片看不清多少。旁边有人大喊“准备射击。”没准是左边那个排长声音,何英没时间思考机械的停步举枪,马上耳边传来开火的命令,他对着正前方扣下扳机。八钱半的枪子出膛让枪托猛烈的撞在肩膀上。对面马上倒下一片,参军司做过测试,这种不到十几步的距离,大八斤火枪枪子可以打透第一个人再打到第二个人身体里。
有士兵停下了脚步,似乎想把枪撴在地上。何英马上大喊“不要停,往前冲,往前冲。”身边的士兵都停下装枪的动作,马上有十几个人靠过来组成新的队列。十几把刺刀组成小型枪阵继续朝前面突刺。左右陆续传来枪声,差不多每轮都是十几只枪的声音。队伍还没有失去控制,何英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还跟着个传令兵,他大声喊“别跟着我,往左右找人,谁也不要停,冲到河边再整队。”
大营里面彻底乱了,一个占兵神经崩溃,跪在地上不断的哭泣,身前一把刺刀马上递过来,把他插翻在地上。这个兵还没有死,一边拿手捂着肚子上的洞,一边两条腿还在抽搐。一只大脚踩在他肚子上,那个刺倒他的士兵又往前挥臂刺中下一个人后背,那人背上马上喷出一股血泉,他已经没力气回身,只能原地不断抓手,又一把枪刺从侧面插进他肋骨,这一枪马上让他送了命。
蔡则已经在拿军刀砍,刺刀刚被他戳在木头上卡断了。他身边还有六七个人,这一小队护着他,专找喊声大的地方跑,跑过去就一阵猛刺把没带头盔的都捅在地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忽然发现前边空荡荡的一个敌人都没有,只看到二十来个兵站在那不断开枪上弹。
“别开枪,继续往前杀。”他跑过去大声叫骂,看见他的一排长从旁边跑过来“哨官,已经打穿了,何司长让俺们留在河边射逃跑的,你赶紧往回吧,他们都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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