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具体日期呢?”
“七月十号,傍晚五点四十的飞机。”
康教授掏出包里的文件,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清楚的记录着徐明朗被捕的那天是七月十一日,也就是在周雪荣离开的隔天。
时间上太巧合了。
是什么让周雪荣在徐明朗被捕前一天选择离开宾馆?他们分手了吗?还是说,周雪荣已经察觉到徐明朗的所作所为,所以选择逃避呢?
说起周雪荣这个人,康教授有很多困惑,因为他所知道的周雪荣和徐明朗描述里的那个人截然相反。一个自信充满才华,有着广袤而光明的未来。另一个则像寄居在下水道里的老鼠那样,阴郁颓唐。
还有那个叫薛莹莹的女孩,和徐明朗竟然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康教授对**恋的定义一直很模糊,他好奇那些人是怎么能爱上两种性别的人的。
这个问题就和徐明朗怎么会连杀数人一样令人困惑,因为犯罪心理学上所有行为都必须有动机,但徐明朗的成长经历以及他对徐明朗的性格评估,徐明朗的道德感甚至比一般人都要高。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家人提出要给徐明朗进行精神鉴定时,他们顶着舆论和法庭陪审团的双重压力出现的原因。
除非徐明朗是真的疯了,不然谁会舍弃自己原本的生活,做一个连环杀手呢?
晚上快八点了,康教授才想起吃饭,于是下了碗菠菜素面吃了。晚点的时候他又沏了壶茶,坐在书房里琢磨案情是,一旁的电脑亮了。
邮箱提醒他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康教授迫不及待点击加载,紧盯着那个蓝色的进度条,在加载好的瞬间打开文件。
文件包还夹着一张图片,他点进去,却他为之一惊。
那是一张死亡证明。
兹证明薛莹莹,女。1993年北京市生人。汉族,身份证号码:110101199303060183,机关所在地北京,2014年10月4日,我所接到报警称:薛莹莹因乘坐高空铁索时发生故障,摔下山崖,死亡于崖底。家属对薛莹莹的死亡无异议,现开具死亡证明。
落款是京城公安局派出所。
2014年徐明朗还读大三,康教授记得他提过,他和薛莹莹同游过华山。徐明朗畏高,薛莹莹却对高空走索很感兴趣。如果他没记错,当时是十一假期两人出游的。
这和薛莹莹的死亡时间不谋而合。
如果徐明朗真的因此而陷入妄想,倒是可以解释整个故事的初衷。青年因为青梅竹马的意外离世而大受打击,他幻想自己可以通过杀人来“挽回”对方,但在他的视角里,他并未杀人,而是和他所讲的故事里一样,他陷入了一个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受这个世界的法律或者道德所困。
这也就是徐明朗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这个世界都是假的”的原因所在。
徐明朗的潜意识感受到罪恶感,他不肯承认这个世界的真实,因为他一旦松口了,他就必须要和自己的道德感对立,承认自己是个杀人狂魔,是他自己犯下了滔天罪行。
至于青年反复提到的“魔方”,还有那个贯穿所有人回忆里的“流浪汉”,也许只是徐明朗的一个执念,像是某种图腾,这背后的含义或许只有他本人知道。
只是在这个故事里的干扰项太多,除了周雪荣外,其余五人都是谁?康教授甚至怀疑那些人是否存在。
他固然很想再听下去,但是工作就是工作,谜底既然已破,这场戏也是时候谢幕了。
他即将彻底的剖开这个青年的心,看看里面究竟空无一物,还是已深陷疯狂。
第64章 魔方使者
第二天康教授起了个大早,想到接下来的会晤,他便精神百倍。不到九点,他就出门了,抵达派出所的时候刚好九点半。
一年四季永远光线灰暗的审讯室里,他再次见到了徐明朗。
调试好摄影机,人员各自就位,康教授接着脱外套的空当用余光观察徐明朗。徐明朗的眉眼被头发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神情,他下颌长得窄长精致,康教授说不好那是不是为了更上相而做过什么手术,上面钻出些胡茬来,有种矛盾鲜明的颓废。
康教授照例先打了招呼,又聊了两句天气,避免太过唐突的开场,也能够缓和气氛,更好的“沟通”。
但徐明朗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康教授身后做记录的警员训斥了他,要他乖乖配合鉴定,不然视为自动放弃鉴定结果。即便如此,徐明朗还是一声不吭。
“康教授,你看这.......”警员无奈的说。
康教授摆了摆手,看着对面的青年说:“看样子你对鉴定结果并不在意,对吗?”
徐明朗还是沉默。
康教授自顾自说:“其实你原本是没有这次鉴定机会的,那样你就会直接被判死刑,是你的家人向司法机关提出的司法精神鉴定申请,因为他们不相信你会杀人。”
“你知道这一切背后的艰辛的?你的父母已过知命之年,却要接受自己孩子的死亡,再用剩余的一生去承受他人的非议。”康教授说的话句句戳人心口,但脸上还是挂着亲切的职业化笑容,他观察徐明朗细微颤动的嘴唇,话锋一转,“面对你父母为你付出和承受的一切,你还能说上一句‘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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