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匹夫!终日只晓得喊打喊杀,对自己儿子都能讲出这样的话!且待我修书一封,好好杀杀这老匹夫的威风!”
疏长喻闻言忍俊不禁,连忙去拉她。
“母亲,父亲可是好些年没回家过年了?”疏长喻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
“……确是。”
“儿子好久不见父亲,如今被父亲训斥训斥,反而心生亲切。”疏长喻笑道。“母亲若是要给父亲去信,便劝他和姊姊今年年关回家来罢。自大哥去后,咱们一家也是一直聚少离多。”
今年年后,便是北地辽国大举进犯,他父亲领命追击,却因后方争执导致粮草不继,军中大乱,最终困死北地。
虽说如今皇帝对他似乎已不再那般怀疑,但疏长喻仍旧心中不安。
李氏闻言怔了怔,叹了口气道:“便由我儿的意思,母亲一会便给你父亲去信。”
疏长喻闻言便安了心,拿到那鹦鹉架,便连着信一起带回了院子。
景牧说那鸟儿志在稻谷而不在蓝天,疏长喻还不信。待到给这鸟儿挪上架的时候他才晓得,景牧那话不假。
且不提这雀儿被锁住爪子时有多乖巧且不知反抗,待上了架子,便蹦蹦跳跳地去寻小碗里的食物,丝毫没有那笼中鸟应有的反抗。
疏长喻看它这胸无大志的小模样,一时间也被逗笑了,取过小水壶来给它添水。
“少爷。”就在这时,空青掀帘进来。“有一位大人来寻您了。”
“哪位大人?”疏长喻闻言,回身问道。
“回少爷,听那大人说,他姓叶,礼部的。”
疏长喻闻言皱起了眉头。礼部叶大人,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位大人便是景牧的生母、芸贵人的兄长了。
疏长喻略一思索,道:“请进来。”
待那位叶大人被请进他的院中,疏长喻便认出,这位叶大人的确是当年叶清芸的兄长——叶清瑞。
叶清瑞如今年过耳顺,须发都已斑白。他看到疏长喻迎过来,便连忙躬身行礼,被疏长喻一把托住:“叶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叶清瑞凭着皇帝对亲妹妹的那点愧疚,在朝中也算平步青云,如今更是举足轻重。他叹了口气,也没多同疏长喻虚与委蛇,叹了口气,道:“本官今日来,实在是迫不得已,求三郎襄助的。”
疏长喻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三郎。”叶清瑞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水,道。“我只有清芸一个妹妹,当初清芸死得不明不白,我本不欲善罢甘休,可申冤无门,让妹妹死不瞑目。”
“叶大人节哀。”疏长喻面上带着遗憾又沉痛的神情,微皱着眉,打量着对方的神色。
他同自己说这些……是为何意?
接着,他便听叶清瑞接着说道:“当初我与家父冒险,将二殿下偷带出宫。可惜被皇后识破,不得已同二殿下失散。如今家父亡故,二殿下终得重回宫中。本官别无他求,只愿再见一见二殿下。”
疏长喻眉头皱得更深。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叶清瑞想同景牧攀扯,好寻个日后依仗。可景牧人在深宫,他不得面见,便从自己这里下手。
疏长喻闻言,露出了颇为为难的神情。
“疏某若是可以的话,定当肝脑涂地,以助大人一臂之力。”疏长喻道。“可……臣人微言轻,不过是个教书的。每日只身进出宫禁,实在想不到办法。”
“这三郎不必忧虑。”叶清瑞闻言忙道。“三郎只需帮本官将二殿下约出,届时本官上下打点,定能见殿下一面的。”
疏长喻闻言又顿了顿,接着拒绝道:“可是,大人。陛下对皇子攀扯外戚之事颇为忌惮。虽说芸娘娘早已仙逝,但大人不得不避嫌。大人的拳拳之心,下官感同身受。但……还请大人稍作忍耐,勿要多生事端。”
叶清瑞还欲再劝,却被疏长喻抬手制止了。
“叶大人,疏某胆怯,不敢铤而走险。”疏长喻深深行了一礼。“还请大人另请高明。”
他这坚定地送客的模样,让叶清瑞再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告辞。
待他转身出去,疏长喻抬头看着他斑白的头发和略显佝偻的背影,突然心中生出了些怜悯。疏长喻心想,这毕竟是景牧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天家父子,都是先为君臣,再做父子。唯有叶清瑞,才是景牧唯一称得上亲人的人。
疏长喻心想,许是回到了多年之前,便难以舍去这几分妇人之仁。若是放在前世,这人在自己面前人头落地都不会叫他生怜,更何况只是这般亲人不得见。
“叶大人。”待叶清瑞还没走远,疏长喻出声叫住了他。
叶清瑞回过身来。
疏长喻又深深行了一礼:“叶大人,非疏某不愿相助,实是二殿下刚回宫中,根基不稳,不宜生事。疏某知道叶大人慈爱心切,但还望大人若真心为了二殿下好的话,便多替二殿下打算,莫让他以身犯险。”语毕,他抬手,请叶清瑞离开。
叶清瑞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出声,行礼告退。
片刻,疏长喻便转身回去,继续给那小雀儿喂水去了。
“父亲,如何了?”待叶清瑞走出将军府,上了自家的马车,候在里头的他的二子叶承敬问道。
叶清瑞摇了摇头,道:“这疏家老将军迂腐,疏三郎也没好到哪去。这疏三郎胆小如鼠,一口便回绝了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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