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此时杨青峰心中已不顾天地之间四周万物,心中只剩一念一定要寻到千年人参,决不能让孱弱少年就此而殁。
那天色早已至夜,只不过雪光所映,仍是清晰可见。那雪也不知何时已止,杨青峰浑然不知,只一味提步前行。
忽然之间,只觉腿边有物轻轻一触,杨青峰身有所觉,心却不顾,照旧行走,殊不知那物竟然又在杨青峰手背之上轻轻一触,柔软温热,微微湿润。杨青峰方始顺目一看,只见一只美丽的花鹿正跟在自己身边,也不知已自跟了多久,见杨青峰不去看他,便用嘴来拱杨青峰身体。
杨青峰眼中见了,认得正是那天被野猪追赶,为自己所救的那只鹿儿,心中升起一缕温热,心想可怜的鹿儿啊,天降大雪,只怕你也是和我一样饥肠辘辘,只可惜此时我帮不了你。伸手爱怜的在那鹿颈拍了两拍,那鹿甚通人意,欢快的蹦了两蹦,蹿到杨青峰身左,向前行了几步,却将身立了,转头来看杨青峰,杨青峰也不知它是何意,伸手向它摆了两摆,那意便似说你自走吧,自己去找食物,快快乐乐的。
那鹿磨蹭好一会,见杨青峰自向前走,方始放步去了。
杨青峰背了孱弱少年,这一走只认了方向,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已身处何地,更不知时至何时,心中所持只有一个不灭之念,伸腿迈步,全是信念使然,天地茫茫,眼前只有一条前进之路。
忽然之间,杨青峰一脚探出,下落之时只觉脚下一软,身体急剧前倾下落。
杨青峰走势太冲,想要后跃身起已是不能,只觉耳边风声呼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不能看清。杨青峰脑中闪过一念,心想莫不是坠崖?一念之间,忙使了全身之力将身一转。杨青峰背后背了孱弱少年,有绳索与自己缚在一起,此一转间,便将自己置在下面,背后依然背着孱弱少年,却是已将孱弱少年置于自身之上。刚使得如此,杨青峰意识之中只觉一块巨大的黑幕正向自己仰面急速扑来,却似有物一扯,却又嘭的一声,便即脑中嗡的一震,就此世事不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青峰在昏迷之中只觉脸上有毛毛刺刺的东西一舔一舔,带着些润湿,杨青峰竭力想将眼睁开,却是浑身无力,只觉身上处处痛疼,心中空空荡荡,却又似牵着挂着有物,然而牵着挂着的是什么,却又无法想起,大急之中,不觉又自沉沉昏去。
再次醒来,却是因为脸上奇寒,只觉一股透肌的寒冰一激,杨青峰将眼睁开,眼前却是朦胧一片,缓了一刻,杨青峰定了心神,将头奋力摇了一摇,那片朦胧慢慢滑落,现了一片清明,只觉光亮是如此刺眼,天空是那样遥远,又是那样狭小,只如一只透亮的水晶盖般大小。眼前却有一只花鹿,正围着杨青峰团团而转,见杨青峰眼开,呦呦叫得两声,拿嘴去拱杨青峰手臂,杨青峰浑身无力,手上虽是有觉,却是难以伸动。那鹿甚有灵性,见杨青峰如此,衔起杨青峰手边一物送于杨青峰嘴边,直触于杨青峰唇上。
杨青峰眼中所入,竟是一枚大大的鲜桃。
杨青峰这一昏不知有多久,先前几日都进食不足,此时正在大饿之中,见有鲜桃于嘴,想也未想,将口张开,便去咬了一口。
杨青峰手不能动,那鹿衔着桃的一半,杨青峰一口一口去吃,甚觉吃力,正吃之间,却听一沙哑的声音喊道“殇情儿,过来!”
此处竟然有人!
杨青峰耳间听见,却是昏迷初醒,头脑之中反应迟钝。花鹿闻听此声,似是大急,围着杨青峰之身转来转去,嘴内呦呦连叫。
刚刚那沙哑之声又起,语气却是严厉,说道“殇情儿,还不回来!后面却又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贱男人,不要管他。”
杨青峰耳中却是听得清楚,心想这是说谁呢?奈何浑身无力,脖胫之处疼痛,想要转头去看这说话之人,却是不能,只能双眼看着头顶一点水晶盖子也似的天空。
那花鹿竟听得慬人语,身立原地,看看杨青峰,又看看刚刚发声之处,终于一步步向那地去了。
杨青峰躺在原地,刚吃了大半个鲜桃,身上慢慢有了些气力,头脑也稍稍清醒,心想刚刚那声音叫了两次殇情儿,那花鹿便即离去,难不成这花鹿便是殇情儿?怎像是个人名呢,这花鹿如此可爱温顺,又善有人意,用个人名倒也恰如其份,可偏偏就取了个殇情儿,其名让人耳听不免伤心落泪。
心中忽然一惊,暗叫一声哎呀,如果这花鹿便是那殇情儿,刚刚那人口中的贱男人岂不是说我?一想之下却又觉不能,我初到此地,与人不识,怎可能会是说的我?可那人分明就是指了这花鹿而叫,如这花鹿便是那殇情儿,那贱男人不是指自己却还会指谁?心中如此之想,多了疑问,拼了全身之力,将身子先挪了挪,忍住浑身痛疼,慢慢将身坐起,见卧身之旁,跌着一些碎冰,不由恍然大悟,心想自己刚刚在昏迷之中被那透骨的冰寒激醒,便是这冰块贴于脸上,定是那花鹿见自己昏迷不醒衔来所致,又见刚刚卧地手边还有两个大大的鲜桃,吃力的俯身取了,送于嘴边待要张口去咬,那口张开,却是吃惊的就此难以合上,眼中无异于看见了石破天惊之事,只见四围红花碧草,暖意融融,无数只蝴蝶翩舞,飞于花树之间,几棵绿桃却是挂着累累鲜果,自己手中所持之桃想必就是从那树上所得,不远之处却有一池清泉,不知为何,竟腾腾的向上冒着热气,就如烧开锅的沸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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