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
抱衡君眼皮一跳,突生不好的预感,会这样叫他的只有——
贺洗尘背着一包袱卷轴,气喘吁吁地朝他这个方向跑来。
“!!!老贺你穷疯了也不能去偷人家东西啊!”他凛然喝道,瞟了一眼紧追不舍的孟广陵,然后无所畏惧地挡在他面前,“把东西放下,我来拦着!”
“拦你个头!”贺洗尘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就跑,“快跑!”
“那位好汉是谁?”抱衡君边跑边回头,“竟然让咱们脸皮比长城边的石头还厚的贺二哥这么惊慌失措?”
贺洗尘没好气地怼回去:“风流倜傥的胡三爷扮女人去勾引县太爷,让承平县的姑娘们知道了恐怕你会哭得比我还惨!”
这一下戳到抱衡君的痛脚了,反客为主拉着贺洗尘跑得比风还快:“不对啊!那厮怎么发现你的?”
“我不跑就被发现了!”
“操!也就是还没被发现!”抱衡君怒道,“老棺材你拖我下水!”
“大热天的一起凉快凉快。”
“不要脸的臭黄皮子!”
这两人斗着嘴绝尘而去,孟广陵一介书生的脚力怎么可能跟得上,老早就被抛在后头,停在街上喘个不停。
“你……你等等啊……”孟广陵实在是累得说不出话了,后面的卢照悯片刻后才抱着零碎的葱姜蒜找到他。
“大人,你这是?莫非那人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孟广陵手上只剩下一包盐,见他帮自己捡回东西连忙道谢,接着答道:“非也,我只是见他面善,想跟他打个招呼,结果他一跑,我不知怎的也跟着跑起来了。”
卢照悯:……这两个人是傻子吗?
这句话他不能说,只能神色复杂地咽回肚子里,拱手道:“学生家中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那边的贺洗尘和抱衡君慌不择路跑出城,四下无人才敢施展法术,齐齐化成一团青烟飞向五仙小筑。
*
松树林深处的五仙小筑宛若世外桃源,没有丝毫烟火的侵扰。白术在窗内研读医书,白蔹子在窗外烹茶,素手纤纤,把茶壶放回旁边膝盖高的老树墩上后,将一杯散发着雅淡香气的西山白露茶递进窗内放在白术手边。
书页翻动的声响,间或瓷器轻碰的乐音,颇有岁月静好之意。
然而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五仙小筑的宁静。
“呜哇哇老贺你别拽我尾巴!”
“抱小衡你先撒手!”
一路疾风带呼喝,炸着尾巴毛跑回来的贺洗尘和抱衡君直接瘫在地上,背上的包袱散开,卷轴滚了一地,两匹红布压在上面,极妍极丽,没沾到半点尘土。
白术和白蔹子面面相觑,小心翼翼问道:“大哥找你们讨债了?”
猛灌凉茶的贺洗尘呛了一下:“能不能别提这么扫兴的事儿?”
“对,明明只有老贺欠钱 ,与我何干!”
“好兄弟不是要同甘共苦吗?”贺洗尘问。
“对不起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再无情意!”
“抱小衡我看错你了呜呜哇。”他假模假样地趴在他肩膀上哭唧唧。
抱衡君抢过他手里的茶壶“吨吨吨”喝完,一抹嘴巴,邪魅狂狷地笑起来:“呵,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打断你们很不好意思,”白术笑眯眯说道,“但是大哥来了哦。”
贺洗尘、抱衡君:!!!
沙石被碾压发出细碎的摩擦声,让人听着牙酸得心碎。柳宁的每一次出场都很有大魔王降临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的压迫感。
“唷,宁哥儿。”贺洗尘很有担当地先打了声招呼,不过因为欠钱不还,底气有些不足。
屋内的白术笑道:“大哥来得正好,我与阿蔹正在品茗。西山白露,应当合大哥的口味。”
柳宁淡淡地扫了眼地上没有形象可言的贺洗尘和抱衡君——贺洗尘还笑得一脸灿烂和他招手——理都没理便坐在白蔹子对面。
“放心,不是来讨债的。”
抱衡君登时松了口气,贺洗尘却站起来,把荷包翻了个底朝天:“这两天的收入,三百八十四文钱,你点点。再等我个十六七八年,大概就能把钱还清了。”
“老贺你究竟借了多少钱?”抱衡君忍不住问道。
“不多,一千两。”柳宁薄唇微掀。
“这还不多!”
白蔹子担忧说道:“二哥是急着用钱吗?我还有些——”
“别瞎操心!”贺洗尘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杏色长袖一挥,四根五彩斑斓的孔雀翎羽出现在众人眼前。
“隔壁县的孔阙太黑了!就这么四根尾巴毛竟然要一千两!”贺洗尘想起自己在他家低三下四、软磨硬泡的情形,不禁大倒苦水,“他竟然还要我变回原形,当成玩偶一样耍弄!……还好哥哥我平安回来了。”
“人家的尾羽拔了就长不出来,一辈子也就那么两百来片,你还硬要去拽人家尾巴?”柳宁诧异道,“他竟然也肯?”
贺洗尘得意地哼了哼:“雀儿那家伙骄奢淫逸,挥金如土,比抱小衡还能造,再大的家财也得给他造光了,我听说他最近手头紧,才能用一千两讨到这几根尾羽。”
说着站起来拍掉衣服上的泥土,将翎羽往上一抛,四根翎羽分据四角,五仙小筑上空瞬间出现一层透明的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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