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姑娘他们怎么那么慢?”他也要去临安府,正好顺路,便腆着脸凑了上来。岐枝馆中人,有什么比活生生的情报(八卦)摆在面前,却求而不得更加痛苦!
贺洗尘隔着白纱瞥了一眼村口:“大概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蔺百晓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眼下只有他们两人,他压抑了几天的好奇心更加热烈,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眼前这个光头和尚的来历。但囿于贺洗尘的「天鼎穴警告」,一直像只猫一样处于伸出爪子试探又猛地收回的状态,往返几次,纠结得让贺洗尘都有些难以忽视。
“你想问什么?”贺洗尘无可奈何说道,见他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叹了口气,“问吧。”
蔺百晓直接摊开《江湖奇行录》,舔了舔毛笔尖:“请问前辈高寿?”
“三十有六。”
“哦,三十有……”蔺百晓写字的手一顿,“前辈,你确定不是六十有三?”
贺洗尘只是笑,蔺百晓瞬间低头,下笔流畅:“三十有六!”一边写一边心想,这句前辈真是叫亏了!
“不知宝镜师父师从何派?”
……
“从今以后,你便是长生崖首座。”
“御风岛几百年年来轻功最烂的岛主!把我的老脸都丢尽咯!”
“你若是敢用自己的一身武功为非作歹,我便废掉你的武功,挑断你的经脉,将你逐出师门!”
……
贺洗尘数着念珠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又继续一颗一颗拨下去。
“无门无派。”
蔺百晓心中惊异。学武可不是容易事情,特别是修炼内功心法,没有明师指导,一个不慎走岔了气,落个残废也不是没发生过。
“宝镜师父——”他还待继续问下去,却见贺洗尘摆了摆手:“小花儿们回来了。”
尘土飞扬的路口,林和犀驾着马车,神采飞扬地挥舞着鞭子,两侧的贺时晴和陆未晞也兴高采烈地好像凯旋的将士。
林和犀跳下马车,迎面飞来一个瓷罐。
“几十岁的人了还是不长记性!”
“嘿嘿!宝镜!”林和犀抹了自己一脸白玉膏,献宝一样说道,“你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好事!”
贺洗尘拍了下他的额头,从袖子里拿出一袋糖炒栗子,放到陆未晞手中:“和小花分着吃,无诤上火,让他闻闻就好。”
用麻纸包好的糖炒栗子还有些暖手,陆未晞从未碰过这样的小吃,不由得新奇地盯着里头黑乎乎裂出一条缝的栗子一直看。
“栗子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贺时晴摸了一颗,掰掉壳送进嘴里,见他还是一动不动,无奈地给他剥了一颗,然后拐了个弯,送到贺洗尘唇边,“宝镜,今天的糖炒栗子很好吃。”
林和犀也偷偷摸摸地拿了几颗栗子,蹲在凉棚边吃得美滋滋。
几个人一边把行李搬上马车,一边手舞足蹈地讲述刚才的英勇事迹。
“所以,你们把人家拖到小巷子里揍了一顿,然后送到衙门去了?”颠簸的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出玉壶村,车中三个小孩言笑晏晏,车外贺洗尘和蔺百晓各坐一侧。
“对啊。”贺时晴轻轻摇着扇子给贺洗尘扇风。
陆未晞问:“宝镜师父,我们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没有没有,做得很好,最后把他们送去蹲大狱简直堪称点睛之笔!”贺洗尘赞不绝口,蔺百晓却忍不住道:“这不合规矩啊,江湖事从来江湖了,从没听过把人送去衙门的。”
三个小孩顿时噤声,面面相觑。贺洗尘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蔺百晓瞬间捂住脖颈的天鼎穴。
“蔺施主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江湖人,不知道那些劳什子规矩。”贺洗尘低眉敛目,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客气,“我只问你,开黑店是不是犯法?”
蔺百晓被车里三双眼睛盯着,心理压力骤增,只能点了点头。
“如果当时未晞小友没能逃出来,是死是伤还不好说。我知道按你们江湖规矩,那只能活该他倒霉。他要是侥幸活下来,去寻仇在江湖来说也是无可厚非。”贺洗尘将念珠套在蔺百晓手腕上,继续说道,“然而犯法就是犯法,他违反了这个国家的法,那便必须接受惩罚!”
“明其法禁,察其谋计。法明,则内无变乱之患;计得,则外无死虏之祸 。江湖是江湖,可江湖也在「法」的范畴内。”
蔺百晓听不太懂,却也大致明白他的意思,神色逐渐严肃起来,沉思了一下,郑重抱拳道:“前辈沅芷澧兰,心思明澈。人人只道江湖快意恩仇,却不知其中腥风血雨。江湖中人以武犯禁,却还洋洋得意者,不知凡几。说来惭愧,若不是宝镜师父点醒,恐怕我还是个糊涂人。”
“宝镜师父,受教了。”陆未晞也恭敬地说道。
“想来前辈的佛法也一定高深玄妙,传灯禅会必定可以一鸣惊人。”蔺百晓话说了一半,却见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贺洗尘咳了一下,“阿弥陀佛”着闭上眼睛。
“哈哈哈!你们别被他骗了!”林和犀猛地爆笑出声,“宝镜这家伙四书五经倒是背得滚瓜烂熟,但佛经,不谦虚地说,一刻之内我能把他辩倒!”
“哎,佛经我倒也全背了下来,但是……”贺洗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求来世,于我而言,佛祖和菩萨便如红颜白骨,心中无佛,哪能入得了佛门?也就摆摆样子,等哪天腻了便还俗,去、去……”他一时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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