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侄儿,放马过来!”喝醉酒的贺洗尘收不住张扬狂放的恣意,长袖一甩,硬生生抗住雷霆一击。
双方过招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无聊寂静的夜晚因为这场心血来潮的比斗而稍稍有趣起来,贺洗尘还没打过瘾,忽听背后画梭外传来暴怒的诘问:“你们敢欺负他?!”
……谁?欺负谁?
贺洗尘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袁拂衣瞬间收手将他挡至身后:“楚玉龄!你终于敢上前来了!”
众位师兄连忙站到师弟们身前,手中青霜剑蓄势待发。
御剑而来的楚玉龄脸色阴沉,黑发四散飞舞,看起来不像正道人士,反而有点儿魔域中人的影子。方才他感觉到画梭中灵力碰撞,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受根骨影响,便驱剑上前,结果却见贺洗尘与人打了起来。
说是怒火滔天也不为过!妈的欺负他不就是欺负我么!不要命了!
“不知楚门主有何贵干?”刘闻书上前一步拱手问道,毕竟同为五宗之人,还是要尽量维持表面和睦。但这绝不代表他怯懦了,若楚玉龄执意与他们过不去,首山剑宗的剑意也不是开玩笑的,翻脸便翻脸!
楚玉龄却不理他,只是盯着贺洗尘不放,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没事罢?”
贺洗尘打了一架,好歹清醒过来,一听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也只能莫名其妙地点头道:“我没事。”
“他们欺负你?”楚玉龄刚问出口,却瞬间不悦地皱起眉。
这话让他发蒙的大脑回过神来——刚才身体里那身不听话的骨头实在太过激动,竟让他也昏了头,不管不问地冲上来,问出如此傻叉的问题,着实让他不爽!
贺洗尘却一瞬间福至心灵,居然明白过来他行为失常的原因,便从袁拂衣身后站出来,宽慰道:“楚兄,在下无碍,方才只是在切磋,劳你担忧了。”
他就站在眼前,三步远的距离,神色平和带笑,隐隐给楚玉龄几分伸手便能抱入怀中的错觉。
锐利的嗡鸣从骨头缝中传出,叫嚣着要与眼前之人亲近。他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好像在与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做斗争,抬眼见贺洗尘不似他这般狼狈克己,便知他早已降服祸骨,心中更是大怒。
“闭嘴!我才没有担心你!”
贺洗尘从容不迫地作揖:“是我自作多情了,楚兄见谅。”
他这般不在意,楚玉龄的眼神反而和刀子一样剜了他一眼,发红的瞳中满是愤懑和憋屈,直接无视诧异不解的首山剑宗剑修,恨恨甩袖,御剑离去。
“我靠!老贺,怎么搞得好像是你欺负了他?”袁拂衣挑起剑眉,倚在贺洗尘身上啧啧称奇。
凛凛长风吹动贺洗尘手中的拂尘,他回头和袁拂衣对视一眼,神色微妙道:“还真的是我欺负了他。”
第59章 大梦谁先觉 ㈣
稷下学宫位于中州, 隐隐有仙门领袖的势头。每逢九月十五,各宗便领着新招弟子赶往稷下学宫参与金台礼, 由德高望重的大儒修士点启智朱砂。
此一落笔,正心明义,有开窍之能,可减小误入歧途的几率。
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开窍, 雷音寺的听蝉和尚便是十足十的七窍玲珑心,聪慧得过分,年前辩经, 擂台战成了他单人的车轮战。这也就算了, 寺内大比横扫全场,正式奠定了他首座的地位。
云中的画梭从四面八方飞来, 被蓝衣学子们引入门中,熙熙攘攘, 却也井然有序。袁拂衣和刘闻书在前头与接待的管事寒暄,手中红玉在记录详细信息的石头上一抹, 不过一息便完事。
贺洗尘藏在首山剑宗的剑修内, 勾着一脸不情愿的裴珏的肩膀和几个小朋友说笑。
“你怎么不去前边,在这里和我们挤来挤去有意思么?”裴珏没好气地问。
“前边有小闻书他们, 我去了有何用。”贺洗尘一脸理所当然,忽一抬头, 猛地躲到他背后, “快快!挡我一下!”这焦急的架势好比老鼠见了猫, 肉骨头见了狗。
小朋友们懵懵懂懂地遮住他的身形, 只见前方来了一群光头和尚,皆着白衣,格外脱俗。中间那一个最为引人注目——这光头不是简单的光头,俊眉朗目,连头上的戒疤都要比其他人好看上几分。手上一串五眼六通菩提子,腰间系着一颗鎏金银香囊,行走之间伴随着清脆的铃音。
裴珏只觉得这人眼熟得很,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正思索着,那和尚突然望了过来,眉头一皱,吓得他的心脏也跟着一缩。
贺……贺那谁便是在躲这人?裴珏扭头看了眼拿着他垂落的腰带遮住下半张脸的贺洗尘,虽说平时看他不顺眼,但还是十分讲义气地往中间靠了靠,将他遮掩得更加严实。
不过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光头和尚抬脚径直朝他们这边走来,脸上是刻意得不能再刻意的假笑:“贺施主,十年不见,连见我一面都不乐意么?”
哪里是不乐意?分明是不乐意得要死!
贺洗尘见躲不过,便打着哈哈从裴珏他们身后站起来,一边道:“没有的事,我东西掉了,听蝉和尚,好久不见呀。”
听蝉冷笑一声,小剑子们的心齐齐一抖。不知为何,这光头分明长得好看极了,通身气势却莫名让人不敢接近。
“贺施主,你这次又掉了什么东西?”
贺洗尘心里一苦,十年了,这小和尚怎么还如此记仇?早知道当年擢金令上便不坑他,让他赢自己一子,日子就太平清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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