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55页
    这话听得在场的人都心头一沉。
    “我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太上忘情。”花有意执着地又揪起他的袖子。
    遇到贺洗尘之前,花有意没想过要从良,从良了去做别人的妾么?她现在青春正茂,所有人都捧着,等过了一两年,她老了,没有人喜欢了,跳不动舞唱不起歌,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跳河——还不能让别人看见她被水泡得肿胀的丑模样。
    可她遇见了贺洗尘。一歌一舞,知音难觅,她也只想要这么一个知音。
    “你何必如此?”贺洗尘叹了口气。
    他没有抽出自己的袖子,可花有意却更加难过,眼泪断了线一般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原来落花有意,白鹤无情。”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和着眼泪仰头喝下,步履踉跄地离开庭院。
    庭院中的银杏树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叶子。
    “贫道不胜酒力,先走一步。”贺洗尘疲倦地站起身,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呼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里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月光从窗纱透过,照在桌上的茶杯里,盛了一盏清澈的月色。贺洗尘神游太虚地坐在椅子上,什么也没想,就一直发呆。吐纳声轻微而缓慢,竟引得屋内所有物件共同轻鸣。
    如果懂行的人看到,便知他进入了可遇不可求的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
    房门忽然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影大模大样地走进来,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解渴。月色照耀下,原来是面红耳赤的应若拙,看样子喝了不少酒。
    他盯着一动也不动的贺洗尘,好一会儿后仿佛才回过神来,伸手捻过他眉心的朱砂,接着细细地摸过他的眉骨、下颚骨,最后停在他的脖子上。
    “不是人皮_面具?是真的……”应若拙喃喃道。
    “当然是真的。”贺洗尘从入定中醒来便看见一个醉鬼迷蒙的双眼,忍不住屏住呼吸捏住他的手腕,“你喝醉了?”
    “嗯,我喝醉了。”应若拙一身酒气地凑近过去,捧住贺洗尘的脸认真端详着,“你是若缺么?”
    其实他已经有些忘记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了。小时候两兄弟很少凑在一起玩,他的回忆中有蝉,有蜻蜓,有路边的迎春花,却极少有应若缺的影子。
    贺洗尘否认道:“我不是若缺。”他仰头凝视那双瞳色稍浅的眼珠。
    “哼!我不信!”应若拙突然把他推到桌子上,扯起他的衣领耍无赖,“你到底是谁!?”
    月光静谧地映入贺洗尘古井无波的黑瞳中,锁骨上的红痣颤巍巍地从白衣中露出来,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不定。
    “你要装醉装到什么时候?”
    应若拙一顿,低头怔怔地看着那颗红痣,片刻后忽然用力地抱住贺洗尘,埋在他脖颈旁带着哭腔说道:“你为什么说你不是若缺?你明明就是若缺!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贺洗尘迟疑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却感觉到应若拙一僵,然后更加放肆地哭起来。
    “可是,我不是若缺啊,我不是你的哥哥……”
    “你别想骗我!”
    “我真的不是若缺!”贺洗尘百口莫辩。
    在龙涧等得不耐烦的庄不周找到三秋阁的时候,便见两个贺儿抱在一起,一个痛哭流涕,一个面色无奈,场面极其失控。
    一脚搭在窗户上的庄不周挑起眉毛,径直跳下窗沿,把哭唧唧的应若拙一脚踢开,然后拉起被压在身下束手无策的贺洗尘:“怎么搞的?你儿子?”
    “屁!”贺洗尘和应若拙同时骂出声。
    庄不周看来看去,最后耸了下肩膀说道:“随便,反正我的贺儿是我的贺儿就行。”他勾着贺洗尘的肩膀,“快走吧!赶不上金台礼了!”
    贺洗尘却盯着他的衣摆上暗红色的血迹直瞧:“魔修?”
    “嗯,刚杀了两个。”庄不周点头,“「白龙破魔」已经给你备好,走么?”
    “走!”
    应若拙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金台礼什么魔修,但听得懂离开的意思,便连忙拉住贺洗尘的手说道:“你不能走!”
    “小孩子一边玩儿去!老夫与贺儿要去拯救世界了,没工夫陪你叨叨!”庄不周忽然摇身化为青龙,锋利的龙鳞散发出温润的光芒。他将贺洗尘甩到背上,冲出窗外,消失在缭绕的云烟中。
    高亢的龙吟声将所有人都吵醒,楚玉龄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一人一龙已经不见踪影。屋内只剩下一个跌坐在地上的应若拙,冷汗簌簌,震惊得说不出话。
    第66章 大梦谁先觉 (十一)
    北冥是五洲最广阔无垠的云海, 从来没有一个人踏上最深处寻得宇宙的尽头,白茫茫的云雾中孕育出许多神秘的传说。
    “靠!忘记把楚玉龄和李姑娘也带上了!”骑在龙背上的贺洗尘忽然想起些什么,懊恼地抿起唇,随后便抛到脑后,玉冠上的鹤羽跟着晃荡一下, “也无妨,那俩人想必还会去金台礼。”
    世间仅有的龙神庄不周吐出一口龙息,在星空中凝成冰雾, 问道:“你怎么还没和那小子撇清关系, 我看你俩的「气」还纠缠不清?”
    贺洗尘笑了笑:“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反正以后我躲着他点,就不会出什么事了。”
    庄不周龙尾轻摆,游入翻滚的云雾中:“诡命师大都偏执孤僻,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