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伟偏头看了看四阿哥,一双大眼睛里亮晶晶的,“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四阿哥眨眨眼睛,看着苏伟一路跑出屋子,拿来一个方方正正的檀木盒子。
“这是什么?”四阿哥打开盒子,拿出一只十二面的骨质方体,每一面各有一种颜色,且都能转动。
“这叫魔方,”苏伟扯了扯嘴角,“算是我既跳棋、拼图、华容道后的第四大发明。”
“魔方?”四阿哥扭了白色的一面,发出咔哧咔哧的摩擦声。
“这是我和营造司的人研究了很久才做出来的,”苏伟把魔方拿在手里,挨个方向扭了扭,“只要方式对了,就能把十二面的颜色都各自对正,普通的魔方只有六个面,想要全部对上颜色就相当不容易了。这个魔方是加成的,有十二个面,难度高了不止一倍,是我专为咱们高智商的四爷定制的。”
“爷也不是小孩子了,”四阿哥又伸手拿过魔方,扭了扭,“这里面还挺沉的。”
“那当然,这里面有宝贝哦,”苏伟得意地咧咧嘴,“经过我的言传身教,营造司把这个十二面的魔方做成了一个机关盒,爷要是对上了十二种颜色,就能把魔方打开,看到里面的宝物。”
“还宝物?”四阿哥举着魔方,错着方块间的缝隙往里看,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苏伟咽了口唾沫,按下四阿哥的手,“这东西不是白送你的,咱们得做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四阿哥看了苏伟一眼,低头吭哧吭哧地转起了这新鲜的玩具。
苏伟抿了抿嘴角,声音慢慢沉落,“魔方一天没打开,你我一天不相见。”
空落的夜空不见一颗星辰,张保站在廊下,时不时地吐出口哈气。
张起麟靠在门柱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四阿哥的卧房,窗棂上映出的烛火时不时地闪烁,寂静的堂屋内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四阿哥还靠坐在床头,握着魔方的手却已经呈了青色。
苏伟别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会走得太远,只是带人去各处的庄子巡视,你那么聪明,寻到了规律,很快就会解开的。”
四阿哥依然没有吭声,苏伟转身握住四阿哥的手,“你我心里都明白,我在府里一天,咱们就都过不去那个坎儿。可是,那不是一道能选择过于不过的坎儿,而是横陈在悬崖上的独木桥,不走就会粉身碎骨。”
四阿哥闭上了眼睛,紧握着魔方的手开始发抖。
苏伟伸手揽住了四阿哥,把脑袋埋进他的脖颈里,“你去走那道独木桥,我会死死地跟在你身后。我向你保证,等你过了桥,回头就能看到我。”
“我要是过不去呢,”四阿哥终于开口,嗓音却沙哑的几乎发不出声来。
苏伟伸手摸摸四阿哥下颚的轮廓,声音平淡而悠闲,“那咱们就一起跳下去。”
四阿哥松开握着魔方的手,死死搂住苏伟的腰,一颗滚烫的泪砸到苏伟的背上。
苏伟咧了咧嘴,在四阿哥耳边念叨着,“二十三年了,胤禛,我当初的小豆丁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苏培盛就算给你做一辈子的奴才,都值了。”
“不,不,”四阿哥突然慌乱地摇了摇头,又死命地将苏伟往怀里搂了搂,“我不准你走,我才不要什么魔方,我也不想走独木桥……”
“嘘,”苏伟拍了拍四阿哥的背,眼角的泪珠顺着脸庞滑下,嘴边却依然带着笑容,“二十三年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咱们两个有点默契好不好?”
正月二十,清晨,东花园的侧门停了一辆朱帘油帷的马车。
张保、张起麟、库魁等人捧着大包小裹,簇拥着苏伟、小英子到了门口。
“行了,你们别送了,”苏伟豪爽地摆了摆手,“等我在外面淘到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托人给兄弟们送来。”
张保抿了抿唇,轻叹了口气道,“什么东西都不用你送,你好好照顾自己才是真的。京郊大庄子都打点好了,你先到那边住一阵,等府里……平稳了,再说出去巡视的事儿。”
“我知道了,”苏伟拍拍张保的肩膀,“放心吧……主子那儿,还得大家多照应了……”
人群里一阵寂静,苏伟咽了口唾沫,扯了个大大的微笑,“别送了,说不准没几天我就回来了,你们赶紧都去忙活自己的事儿吧。”
张起麟扁着嘴,把包袱又往车里堆了堆,“你和小英子都走了,我之前吃得那颗药发作了怎么办啊?我说,你要不把小英子留下,带我去算了。”
苏伟翻了个白眼,凑到张起麟身旁耳语了一阵,而后留下一地凌乱的张公公,异常潇洒地上了马车,“大家都回去吧,别送了,我走了!”
小英子哭丧着脸,捧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在苏伟后头爬上了马车,扒着车窗冲众人摆手。
车夫一扬马鞭,马头调转,异常有节奏的马蹄声,像是流水的竹筒敲打石块儿,叮叮咚咚间便带走了众人的思念。
张保回了东小院,四阿哥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兀自旋转着十二面的骨质方体,咔哧咔哧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十分惹人注意。
“他走了?”四阿哥垂着头,声音淡而无波。
“是,”张保躬下身子,背脊微微发寒。
四阿哥没再说话,屋子里只剩下了咔哧咔哧的摩擦声,张保咽了口唾沫,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房间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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