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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只能去趟医院了。陆清竹踉跄着起身穿好衣服。
    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刮起了大风,黎明未至的夜空寂寂流淌着浓郁的黝黑,游离在空气中的水雾窜入肺叶是隐隐作痛的冰冷。
    他看见了河水,永夜一般漆黑的颜色,在这个冰冷的深夜覆过他走过的每一条路。
    他站在昏暗稀薄的路灯下,那些浓郁阴翳凝成的河水就这么从他身畔流过。
    离开灯光没入粘稠墨色,冰冷的河水将他包裹。
    那些冷到彻骨的寒意无声淹没在伤痕累累的脚踝,遮住他流泪的瞳孔,刺痛的掌心被剥离出稀薄的血色,最后连痛觉和触感也被悉数剥夺,只剩下一具空壳,漫无目的地走在这个暴雨来临前的夜晚。
    医院离老城区不远,走上十几分钟就能到。
    在医院前台挂号缴费,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急诊室里隐约传来医生的斥责。
    “我说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回事!一个星期前我明明跟你说过要好好养伤不能再打拳了,这旧伤还没好有弄了两手的新伤,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下去这双手很有可能会残废!”
    坐在医院急诊室的椅子上,面前年过五十的医生按着他的手喋喋不休地数落。
    “看看这些伤口,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当了二十多年医生就没见过伤得这么重的情况,你这个年轻人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手是不是!”
    林锦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背上的伤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鲜血。
    他当然知道这对他的身体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应该会变成残废吧。
    林锦阳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身旁的医生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酒精棉按在伤口上是一阵阵烧灼的痛。
    他沉默着望向窗外他当时看到手背上的伤,早就猜想到了这双手有可能会留下治不好的旧伤。
    无所谓了。
    等到他处理好伤口离开医院的时候,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堪堪指向凌晨两点。
    拆开烟盒慢慢地抖出一支烟,他的手疼得厉害,不断发抖的手指夹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把烟拿起来含在唇间。
    他站在路灯照射不到的地方,打火机微微泛黄的灯光映亮他眼底漆黑的暗色。
    手背上刚包扎好的伤大概是崩裂了,医生在他临走前反复叮嘱他不要抽烟不要弯曲手指,可他一出医院就把所有嘱咐都抛在了脑后。
    反正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林锦阳一脸满不在乎地抽了口烟,烟草苦涩的味道在唇间肆意蔓延。
    谁会在乎他有没有受伤呢。
    像他这种人,还是早点死比较好。
    没人会在乎的。
    “林锦阳!”一道熟悉的温柔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有人急匆匆的从医院跑到他面前,过分苍白的脸色,微微拔高的语调糅杂着急促的喘息。
    林锦阳微微愣神,抬眸猝不及防地与那双漆黑温润的眼睛对视。刹那间的触感像是一下子被拖曳进那片温澜柔软的水色,陆清竹的声音在他的世界里无限放大,那像是四月烟雨般温柔干净的嗓音,一下一下震颤着他的耳膜。
    手里的烟突然从指尖落下,微微泛红的烟蒂在冰冷的地面上滚了两圈,最后悄无声息地熄灭。
    第22章 睡觉
    你是我辗转反侧的梦,我是你如梦山河的故人。
    ——歌曲《写给黄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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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清竹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进急诊室的时候两个医生之间的帘子拉着所以他没能看到旁边坐着的是谁,直到旁边的医生说完一长串嘱咐开好处方单,旁边的人拿了单子开口应了一声,他才猛然惊觉这个熟悉的声音究竟是谁。
    没等医生说完话,他在取药处拿上药就急匆匆地赶了出来,结果一出医院就看见了站在路灯旁抽烟的林锦阳。
    究竟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他心里的错愕和惶恐。
    他从来没见过林锦阳这么狼狈的模样,两手缠着厚厚的绷带不说,就连脸上都带着青紫的淤伤。
    怎么会这样……
    他双手发抖,没等大脑反应过来就已经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
    那人的视线猛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满脸的错愕。
    陆清竹愣了愣,刚缠好绷带的手一阵撕裂的痛,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猛地转身想要离开。
    他该逃跑的。
    他不该再和林锦阳扯上任何关系了,他不能再贪心了。
    可对方的视线却随着他的声音落在他的身上,只是一刹那的目光就把想要逃跑的他定在原地,脚下生根深入地底,整个深夜的冰冷雾气凝成一杯酸涩苦酒穿肠过肚。
    这座终年被潮湿雨雾笼罩的江南小城,此时此刻却寂静得像是被浸没入深海,在那片被漆黑和冰冷包裹的寂静中,无论是泪水滴落的轻响还是极力隐忍的喘息都被湮没,徒留下掌心一阵阵缠绵的钝痛,顺着血液的流动蔓延至心口。
    “陆清竹!”对方开口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从来没有听过对方这样的声音,猛然拔高的语调是濒临破碎的声嘶力竭,脱口而出的每一个字都被游离的风撕扯成凌乱的碎片。
    “那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做那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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