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就只有白氏在位份上和姝菡匹敌, 旁人也没有挑嘴的资格,均谢恩按次坐下来,其中白氏坐了东边上首,她下首坐了梅赫理氏和素玉;对面上首坐的是顺嫔,也就是刚刚接下照顾大格格重任没几天的马氏,而富察氏坐在马氏又下首。
白氏听见姝菡客套, 半含着酸意轻笑着说道:“成妃妹妹说这话就外道了。谁不知道你如今宝贵着呢,连皇上过来都不许你起身施礼,我们这些个蠢笨不讨喜的就算有什么想法,总不能大过了皇上,姐妹们说是吧?”
是故意借此把姝菡受到的荣宠当众说破,似乎这样就能引起剩下几人的共鸣,也好同仇敌忾一般。
她身后的几人果然不负众望纷纷应和,“成妃姐姐只管养好了身体,我等尽了礼数就是了。”
姝菡看她们众口一词,心里不禁揣测,看她们来势汹汹的样子,莫不是在皇后倒台以后,已经齐齐把舵头转向了白妤婷这艘新晋的战船?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姝菡散漫惯了,一直也没有刻意对谁示好,这会儿看白氏现眼挑唆,不想受制于人,决定试探一下众人的口风,也好知道有谁已经彻底归入了白氏阵营,又有谁还在左右摇摆不定。
“姐妹们这话也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知道的,是皇上体恤我彼时怀着龙嗣多有不便,不知道的,还当我恃宠生骄乱了规矩。你们切莫听了白姐姐的吹捧我,谁要是当真才是闹了笑话。”
随后转向东边,“对了,我听说二阿哥这几日已经会爬了,诸位姐妹们可都去看过了?可惜我眼下还不方便出门,不然一准儿带了三阿哥去瞧瞧他二哥。”
一向无争的马氏在这个当口先接过姝菡的话头,“听说玉贵人和梅贵人常去承乾宫走动,应是常能见到二阿哥的,我因大格格来了,倒是一时没抽出空过去,等成妃姐姐出了热月,可一定叫上我一起。”
很好,这马氏几乎已经明白告诉姝菡,东六宫那两位继皇后幽禁之后,已经投到了仪妃麾下。而马氏这也算是间接示好,把自己先从白氏那边摘出来。
姝菡又将头侧向马氏下首,富察氏向来懂得察言观色,一个眼色过来,便接口道:“我这些日子忙着为太皇太后抄经,也鲜少出门,要不是马姐姐今日说起,我都没想到,竟也是没去瞧过咱们二阿哥呢。”
摘的比马氏还彻底,连太皇太后的幌子都打了出来。
姝菡定下心,只要她们不是齐心协力把矛头指向自己,这台戏就好唱的多,且也不用太耗费心力。
相比泰然的姝菡,白氏的脸色却有些不悦,她在来的路上明明暗示过西六宫那两位,如今皇上有专宠永寿宫的迹象,余下的几人若不抱成一团,只怕很快就要步了皇后的后尘,再无翻身机会。
可眼见着那两位没听进去,心里暗暗气恼她们为虎作伥,早晚有后悔的一天。
心里想的是一样,白氏面上却不显:“看看你们,咱们不是说好了一同来看三阿哥的吗?怎么反牵扯到我身上。成妃妹妹还不命人将小阿哥抱过来,也好让我们稀罕一番。“
姝菡心里不喜,她自己都舍不得折腾儿子,怎么会同意让一帮不知道安了什么心思的人碰小阿哥,只推说:“实是对不住,三阿哥不足月就下生,御医们嘱咐了见不得风,这会儿不好挪动。等他再大一些,我再抱他出来让姐妹们亲近。”
也算是个体面的借口,要是识相的,自不会继续滋扰。但姓白的显然不在此列。
“成妃妹妹怕小阿哥吹着?那好办,我们亲往暖阁去就是了。”说完,白氏就领头站起了身,她身后的素玉也紧跟着站起身。
姝菡看她不肯善罢甘休,更加怀疑她此来的用心:“奶娘方才还同我抱怨,好不容易将三阿哥哄睡下,这会儿怕是不好相见……”
白氏看目的没有达到,嗤笑一声:“妹妹也太过大惊小怪,三阿哥莫不是个泥捏的不成?还是水造的?怎么看一眼都不许?我们二阿哥像是这般大的时候,还曾抱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看的。难道二阿哥就不是这么过来的?还是,只有你海佳氏生出来的都是金疙瘩,旁人看不得也摸不得?”
姝菡看白氏有意挑衅,也不让步:“白姐姐这话我听不得。您也是当了额娘的人,若二阿哥被人扰了觉,你心里就痛快?将心比心,都是皇上的子嗣,便是咱们大格格,都不能容人轻贱糟蹋了去,您硬要强人所难是什么道理?白姐姐不若回去好好想想,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马氏听大格格被点了名,也忙回应:“是啊,大格格一向最怕惊吓,她若睡安稳了,连皇上都不会进去打扰的。”
富察氏也在一旁附和:“唉,小孩子哪管你是皇上还是额娘,只要被惊着了,真是一百个哄不好。”
白氏本是为了把剩下四个人拉拢过来为己所用,才有此一行,眼见着马氏、富察氏另择了他人,而和她一头的素玉和梅赫理氏连个屁都没放,气得口不择言。
“大格格金贵,那是因为她是正宫皇后所出,皇上怜惜一些原没有什么可指摘。可我却实在费解,咱们姐妹此来不过为了尽尽长辈的慈爱之心,看看才下生的二阿哥,成妃你为何就要推三阻四。说起来,你海佳氏不过是地位卑贱的包衣出身,要不是圣上体恤你生子有功封了高位,你海佳氏原是梅赫理氏的家奴,寻常见了咱们梅贵人,都要跪下去磕三个响头,自称一声奴婢的,你不过晋了妃位没几天,就养出如此跋扈刁钻的性子,实在可恶。回头梅贵人你便同家里说说,这海佳氏一族生的女儿皆目中无人,不能宽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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