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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哥哥能有什么事?”谢淳风将她拉到廊下躲避风雪,神色如常,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谢宝真更担心了,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那……他呢?”
    这个‘他’,自然就是谢霁。
    “他也没事。”在自家的地盘,谢淳风也就不必隐瞒,低声道,“我见他使你伤心,原是真的要揍他的,可是见面后我想通了一些事,便临时改主意了。宝儿放心,决斗只是个幌子,我与他都未尽全力,做做样子而已。”
    谢宝真松了口气。很快,她反应过来,皱眉道:“既是如此,你们为何要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
    “一则,是演戏给别人看,造成他与谢府决裂的假象,以后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牵连道谢家。二则……”
    谢淳风卖了个关子,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自家妹妹道:“他若不找个借口和我交手,又如何能在祁王府众多眼线的监控之下,将这张纸条顺利移交给我?”
    “纸条?”
    见谢宝真疑惑,谢淳风鼓励她道:“打开看看就知道,里头有你想要的东西。”
    展开纸条一看,上面是一行笔锋铮铮的字迹,写道:宝儿,初十未时三刻,静候朱雀桥畔画舫相见。
    没有落款,可这笔迹是再熟悉不过的,谢宝真仍记得过去三年,她是怎样一笔一划教导九哥从幼稚的字体练出如刀如剑的笔锋的。
    不错,这的确是九哥的字!
    这一刻来得如此突然,谢宝真有些难以置信。她看了看字条,又看了看谢淳风,像是确认什么似的艰涩道:“淳风哥哥,这是……”
    “初十就是后日,他要见你。”谢淳风道,“无论结果如何,就算是给自己一个答案罢。”
    得到肯定答案,谢宝真并未失控狂喜,也未曾潸然落泪,只是怔怔地站着,良久才将纸条紧紧贴在心口,长舒一口气道:“太好啦!”
    他没有受伤,他想见自己……这一切的转机,真是太好了!
    谢宝真很想立刻就与谢霁见面,但谢淳风说不行,他与谢霁决斗的热度还未降下,谢府和祁王府外定是有不少窥探消息的线人暗中盯梢,此时出门怕留下话柄,所以要稍等两日。
    到了初十那天,谢临风乘了一辆马车从谢府出发,因他一向低调,也没有什么话柄谈资,故而几乎没有人留意他的去向,更不曾发现他的马车上还偷偷藏着一个便衣装扮的永乐郡主……
    马车兜兜转转,总算在未时到达朱雀桥边的竹渡口。
    谢临风先一步下车,四处观望一番。大雪天寒,四周并无行人,远远望去冰雾茫茫的一片,空旷得很。
    确定安全后,他伸手将车上的谢宝真扶下来。
    谢宝真裹着一身珍珠白的斗篷下了车,果见一艘不大的画舫破开冰雾朦胧的水面靠岸停歇,继而从甲板上放下一块木板,跳下来一位黑色武袍的年轻男子,朝谢宝真一拱手道:“永乐郡主,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
    这年轻男子眯着一双狐狸眼,相貌十分眼熟。谢宝真回想了片刻,而后恍然道:“船夫?”
    这男子,不就是盂兰盆会那日,谢霁带她去河心游船时碰到的那位船夫么?
    “我叫关北,关山的关,北方的北。正是区区在下!”关北笑出一口白牙,做了个‘请’的手势。
    “去罢。我在河边的茶楼等你。”谢临风朝妹妹微笑。
    说起自家妹妹和谢霁指尖的那点事儿,当初谢临风是第一个反对的人,可如今见妹妹郁郁寡欢了两个多月,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若谢霁久经尘霜得以全身而退,仍然心系宝儿,便是成全了他们又如何呢?
    谢临风如此想着,目送妹妹上了画舫,长长叹了一声。
    河面寒鸟掠过,摇浆划破水波,画舫无声无息地朝河心驶去。
    画舫中,谢霁正在努力地拼凑那只摔坏了的泥人。
    他将最后一片碎块复原,泥人勉强恢复了形态,只是身上数道裂痕,甚至连脸上带笑的眉眼都龟裂得不像话,一只手的手肘处还缺了个口……和以前那般光鲜亮丽的颜色相比,甚是凄惨狼狈。
    还未来得及瞧上一眼,船身微晃,好不容易拼凑全的‘泥人谢霁’又轰然坍塌,四分五裂。
    这般残缺不全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他本人。
    “公子,永乐郡主来了。”关北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霁猝然回神,有些仓皇地将泥人碎片扫入盒中收拢,刚盖好木盒盖子,便见船帘被撩开,雪团子似的小少女披着一身霜雪弯腰进来。
    刹那间恍若隔世。
    两人一个坐在案几后,一个站在船帘边,隔着一丈远的距离静静对视,一时间说不清谁的眼里情绪翻涌,谁的面上又难掩激动。
    九哥变了好多。虽说依旧是一身白衣胜雪,可眼里的锋芒和浑然天成的贵气,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的。
    谢宝真如此想道。
    踟蹰良久,她垂首看着脚尖,一如既往轻轻唤了声:“九哥。”
    谢霁幻想过无数次两人相见的场景。当初毕竟是自己不辞而别,又数次冷落谢宝真的热忱求见,她大概是委屈的,伤心的,愤怒的……
    唯独不该是这样令人心疼的乖巧甜软。
    谢霁身形绷紧,将装着碎片的木盒搁置案几下,哑声开口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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