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扎下去,人事不知。
北方刮了一夜,第二日,又是一个雪天。
芸娘平时极少饮酒,这一睡,便睡到了正月初一的午后。
李阿婆同李氏坐在芸娘榻边守着她,在劳烦石阿婆验过三回,确定芸娘此次并非中邪、只是单纯的醉酒后,方才放下了心。
此时李氏忧心道:“阿娘,你听她昨夜当着殷伢子说的那是什么话。我当时真想给她两巴掌。怎地能调戏殷伢子呢?你瞧殷伢子今早都没来吃饭。”
李阿婆跟着叹息一声,却又扑哧一笑。笑过了,又是一声叹息。最后方道:“你想想她那不愿吃亏的脾性。不愿吃亏,也多少会占人便宜……是她干的事!”
又继续为昏睡的芸娘解围:“她只是言语上不够庄重,所幸并未动手。等她醒后教育教育她,也不怕她走歪路。只一条,日后可不能让她再饮酒了。不管是旁人调戏女娃,还是女娃调戏旁人,吃亏的终究是女娃啊!”
李氏将手中绣针在发间一抹,趁着窗户透过来的光亮将手中绣活缝上几针,方赞同着李阿婆的话:“谁说不是呢。”回头看看依然人事不知的芸娘,恨恨道:“我怎地生出来这样一个不省事的娃儿哦!”
两人守着芸娘到了准备晌午饭时,方出了房中,去了厨下,换青竹坐在塌边,一边守着芸娘,一边极有兴趣的瞧着芸娘此前为她淘的话本子。
迷迷瞪瞪间,芸娘睁了眼。
她脑袋倒是不怎么疼,只口渴的厉害。嘴唇张了几张,才将话本子看的正乐的青竹唤回了神。
青竹见她醒过来,先是惊喜的唤了声阿姐,面上又现出了奚落她的神情:“真有能耐啊,昨儿饮了酒,竟然敢调戏殷人离。”
芸娘躺在榻上,往昨夜的回忆进去半晌,并想不出她的计划成功了没。
她只记得最后,在她说出句不知什么话之后,殷人离的脸色便显的很奇怪。
她就着青竹的手喝过她端来的水,问道:“昨儿夜里殷人离喝醉没?”
青竹摇摇头:“除了你,没人喝醉。”
怎么会这样?那可是烧刀子!
她起身穿了衣裳,从袖袋中探进手去,发觉那张“破咒符”还好好的躺在她的袖袋里,便知道,昨夜,并将是功败垂成的一晚。
过了半个时辰,殷人离主仆终于露了面。
与李阿婆想的相反,这位十九岁的青年面上并无尴尬和羞赧之色。
非但不羞赧,他与芸娘打了照面时,还不忘了刻薄她:“本公子见你不停灌我酒,原本以为你是想趁我醉,占我便宜,毁我清白。没想到事情同我想的不一样。”
自然不一样,她可瞧不上这种纨绔,谁稀得毁他清白,真是自视甚高,自作多情。
他一乜斜她,续道:“谁知,你想的竟是要将自己个儿灌醉、然后做出被我占了便宜的假象,想借此赖上本公子?”他一声冷笑:“没门!”
她被他的自恋恶心的险些将隔夜饭吐出来。
此时她腹中饥肠辘辘,实在等不住晌午饭出来。
李氏心疼她饿了那般久,先煮了些昨日剩的饺子给她。
她来不及等蘸水,先吞了两个下去,方赞叹道:“好吃,真好吃!”
殷人离站在檐下看雪,回头瞧了她一眼,又转首过去,直到她将满盘饺子吃尽,方一提嘴角:“本公子的手艺如何?”
所有的饺子当然是他一个人包的。
昨儿李阿婆为了让他多多回味北地过年的滋味,李阿婆擀完面皮便离开,十分大度的没有伸出援手。
非但李阿婆自己不继续帮他,便连其他人要帮,也被李阿婆义无反顾的阻拦住:“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让娃儿自己包一包饺子解解思乡之情怎地了?”
这思乡之情一解,便解了近两个时辰。
而李家人也十分懂礼的,不愿给他压力,等他内心给自己打着气包完一百来个饺子后,才开始将年夜饭上桌。
第151章 预约加害(二更)
饺子已下肚,让芸娘呕是呕不出来的。
昨日他坐在面堆和肉馅堆里,曾一脸绝望的数度明示暗示过让她帮他,她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此时她胃口大开,被他鄙视的盯着,只得嘴硬道:“哇,我阿婆做的饺子馅味道太好了,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一盘……”
果然又去盛了一盘。
飞雪连天,这个冬日比往年都要冷上许多。
芸娘伸手接了片雪花,看着它倏地化成一滴水珠,打了个饱嗝,叹了口气,喃喃道:“也不知刘阿叔如何了……”
她抬头问他:“像这般泥土都结冻的情况,筑坝还怎么筑?不停下等春来消冻吗?”
他站在她身侧,风吹过来,先扑在他身上,余下的才打到她身上。她虽是个胖妞,可连这点寒意也受不住,回屋取了个手炉出来。
他眼风扫过去,大手一探,就将她的手炉抢了去,握在手中,叹了句:“你们妇人的玩意还真好用!”
什么妇人?会不会说话,才十三岁的姑娘家,叫人家妇人?是少女好伐?
她扑过去抢过手炉,一扭肥腰进了屋里,愤愤对躺着瞧话本子的青竹道:“千万莫同殷人离多说话,能把你呛死!”
青竹这些年来,依然遵从着她自小树立的行为准则:不同和阿姐相熟的男子相熟,最好连话都不要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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