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太太道:“母女俩哪有隔夜仇。莫如先让两人冷上一冷,说不定,过上两日就和好了!”
李阿婆觉得有此话十分有理,便决定不再着力撮合二人,改去撮合李氏同左屹。
她虽对左屹十分不满,可李氏既然已回归左家,便是又认了左屹。总不能眼睁睁瞧着李氏大好年华耗在青灯古佛上吧?
芸娘这几日在上房养伤,李阿婆同李氏也搬来上房,住进了一旁的厢房里。
左屹每日来向老太太请安,顺便瞧芸娘的伤势时,李氏便站在一旁。
如此,左屹的目光自然离不脱李氏。
左家不出多情种。他父亲当年就只有左老太太一人,旁的通房和妾室皆无。
他同他父亲比,显然多爱上了一个女子。然除了左夫人和李氏,旁的妇人他一概是不想理会的。
左老太太塞给他的那两位姨娘,他虽基于孝道而收下,却并未动她们一根手指。
看都没看过一眼。
他心心念的依然只有李氏。
他历来在感情上有些迟钝。
当年他嫡妻请当年的皇后如今的皇太后指婚时,他的心思正放在练兵、阵列、沙场上,还不知情为何物。
成了亲,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被窝里多了一个人。
从内心里来讲,他同嫡妻之间是这么些年积下来的情份。
他同李氏之间,才算是称的上儿女情长。
然而,他心心念的这位妾室,回了左家不过一个月,便闹着要出家。
内宅之事,果然比朝堂上的事,要复杂的多。
第240章 讨好与得罪(二更)
李阿婆因叹息李氏的年华而想撮合鸳鸯时,公鸳鸯左屹也正有此意。
常常是,左屹进了上房坐在了前厅,明明有丫头,李阿婆却催着李氏去倒茶。
那支使的声音还特别大,莫说整个上房,便是旁的院子只怕都能领略到这声响。
李氏无法,低头前去斟茶,左屹便能在前厅坐许久。
一壶雨前龙井,从汤汁碧翠,饮到清透似水。没有小半日,是成不了这般的气候。
都是精致的人儿,为这冬日上房平添几分景致。
一个儒雅健壮、嘴唇含笑、眼中含情,似山头的一株健柏;
一个杂乱着青丝、低着头、肃着脸,似凹地里将将绽放了容颜的山茶。
――这样的画面常常让李阿婆驻足观赏,板脸窃喜,待进了里屋时,才捂着嘴“呱呱呱呱”的笑出声来。
这笑声虽比她唤着李氏斟茶时的声音小上许多,可只对上房的人来说,也尽够了。
芸娘躺在炕上,听着李阿婆这般鬼叫鬼笑了几日,只觉着额头上的伤处更痛了些。
终于有一日,李阿婆又捂着嘴进来,自觉窃喜的极小声时,芸娘忍着头痛下了炕。
不等李阿婆反应过来,她便趿拉着鞋子、穿着中衣窜出了前厅,指着左屹道:“你,怎地还不去衙门?”
左屹瞧着她这一身装束,眼角的春情收了一收,缓缓蹙起了眉头:“多大姑娘了,怎地还这般随意……”
他抬眼瞧了瞧离他八丈远的李氏,语气一转,柔声道:“芸丫头也不小了,该约束一二……”
芸娘转头向李氏瞧去,李氏破天荒的说了句:“芸娘自娘胎里就是这样!”
外柔内刚,不拘俗礼,可见阿娘竟参透了呢!
芸娘内心里喊了声“好”,转头又瞧向左屹,神情嫌弃:“你还有一妻两妾,莫薅羊毛只拣我阿娘一人薅!”
因着这句不着四六的话,左屹眉头又是一蹙,真的想让芸娘见识一番《孝经》。
然想一想李氏护犊子的情势,他不敢在李氏才闹了一回出家的节骨眼上生是非,只得将桌上淡茶一口饮尽,向李氏一笑:“为夫先去衙门,等回来再来饮茶,啊,饮茶……”
一句“为夫”出口,芸娘立时打了个冷战。
李氏跟着打了个冷战。
左屹见此情景,又是一笑。
瞧李氏的举止,若不是芸娘这个不自知的白蜡烛杵在人前,只怕李氏都想奔上来送他呢。
方才那一颤,就是她要起跑又被理智拉住了身子的证明。
如此想过,他自觉今日同李氏的关系修好颇有进展,心满意足的去了。
芸娘方才同李氏配合的甚好,然却并不打算同她阿娘和好。
左右她这苦肉计可真真疼在了她身,若不能给李氏一个几辈子忘不了的中年阴影,岂不是很亏?
她昂着头,慢吞吞挪动着步子要往里屋而去。
她想着,如若她阿娘主动来向她示好,她倒是正好能觑着眼珠子,蛮横的说一句:“将你那素衣和桃木簪子换了,你女儿我瞧着眼仁疼。再去搽粉、画眉、涂胭脂、簪花枝,我爱瞧这个!”
然而,便是她步子放的再慢,也未等到李氏主动来寻她说上半个字。
等她进了里间,李氏便掀了帘子,往外而去了。
待她回来时,便如平日一般,带了一股子香烛气息。
李阿婆为芸娘掖一掖被角,摇头叹道:“你们娘俩啊,都是一样的倔脾气!”
芸娘便觉着格外的泄气。
她都使出了苦肉计,将自己额头撞的似开了天眼一般,她阿娘却依然不放弃投身神佛的念头。
她在炕上躺了不多久,便从院里传来丫头韭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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