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投下,打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竟照出了几分少年郎的模样。
“是么。”
谢昀唇角勾起一抹嗤讽笑容,“晏晏识人不清,遇到你这么个混账东西,往后自是不一样,她身边有我,再也轮不到你这个废物出现。”
闻言,陈文遇笑了,“是啊,我是混账,可是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
一想到梦里瞧见的那个场景,陈文遇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恨不得把嬴晏拽过来,带她去梦里看一看,看看谢昀到底多么狠心无情。
陈文遇咳出了一抹鲜血,“夜深人静时,是我抱着嬴晏上床入睡,是我伺候她洗漱更衣,她身体的每一处,我都摸过看过。表哥,你知道的吧,晏晏后腰上三寸有一颗……”
男人更解男人,没什么比这种羞辱更让人怒火中烧的了。
谢昀幽黑眼眸涌上戾气,咬了下后槽牙,抵在陈文遇脖颈的刀柄蓦地用力。
圆润的刀鞘剑硬生生刺入老树半寸余,树叶簌簌下落。
是了,嬴晏喝过汤药,就会变得昏昏沉睡,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一想到陈文遇说的那个可能,谢昀周身阴鸷冰冷的气息几乎要将周围戳成一个漩涡。
陈文遇手掌死死地抵着刀鞘,额角逐渐沁出冷汗,一字一句艰难道:“咳…咳……姑母身体不好,情绪不能起伏波动,表哥……”
话未说完,谢昀握着刀鞘的手倏地往下,力道下坠,狠狠地压到了肩膀上,似乎有细微的骨头碎裂声响起。
陈文遇隐忍疼痛,抬头与谢昀四目相对,笑得扭曲,“真的……要在这里杀了我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不止陛下会怪罪,姑母会怪罪,姑父会怪罪,就连晏晏……也会怪罪。
“杀了你么。”谢昀慢悠悠从薄唇里磨出这句话,精致的眉眼间闪过阴沉恶意。
他残忍地笑道:“陈昭,你还不知道吧,这些年陈家一直在找你的下落。是我给拦下了,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了昔日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去势入宫做了卑躬屈膝的奴婢,会不会高兴得说不出话,欢天喜地点上三柱香。”
陈文遇神情愣住,继而化作阴狠的恨意,“你闭嘴!”
谢昀笑了下,以一种嘲讽的语气,继续往人心窝子上戳。
“又或许,他们更想知道,陈贺仙是不是死在了他亲儿子手中,好表弟,你说是不是,嗯?”
当年陈家嫡系一脉的那几条人命,可不全是他杀的。
陈文遇瞳孔蓦地睁大,不可置信:“你竟知道……”
谢昀嗤嘲,他当然知道,难不成连他自己杀了几个人都数不清么?
恰在此时,有一道暗色身影出没在附近,正是陵玉。
瞧见自家二爷和陈公公大动干戈,陵玉神情踌躇,犹豫要不要上前。
“什么事?”谢昀没转身,慢条斯理地收了刀。
陵玉闻声上前,觑了一眼陈文遇,朝谢昀恭敬道:“十四殿下钓了一尾鱼,想请二爷过去喝鱼汤。”
谢昀听了,心情瞬间晴空万里。
鱼汤?陈文遇手指握成拳,面上闪过一瞬阴狠,晏晏竟然主动来请谢昀过去。
她是在讨好他?还是真心真意地请谢昀过去?陈文遇自然不会认为是后者,晏晏谨小慎微,一定是被谢昀吓到了,才会变着花样讨好他。
可嬴晏在他面前,何时用得着如此小心翼翼地讨好?
如此一想,陈文遇觉得谢昀愈发面目可憎了。
陵玉看着谢昀就差把喜上眉梢四个字写在脸上的模样,心里不禁感叹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位十四殿下,果然是二爷的劫啊。
谢昀动作慵懒地把刀别回腰间,瞥了一眼陈文遇,唇角勾了一抹讽笑。
嫉妒吗?疯狂吗?
这还早的很。
你所施加于嬴晏身上的伤害,要一丝不落的偿还,还要追悔莫及、忏悔哭泣。
见谢昀走了,一旁的王才和心惊胆战上前,“陈公公,这是怎么了?”
他方才一出九龙殿,就瞧见陈文遇同谢昀起了冲突,吓得他三魂七魄都要丢了。
“无事。”
陈文遇面无表情的将左肩错位的骨头接了回去,抬头问:“姚贵妃呢?”
王才和道:“贵妃娘娘去了东岭,说是散步。”
陈文遇淡道:“福寿殿下是个有福气的,多提点贵妃娘娘两句,闲来无事带着二十八皇子多去少莲汤走走,沾沾福气。”
王才和会意,笑眯眯地点头应下,“陈公公说的是。”
陈文遇转过身,透过重重宫殿,仿佛瞧见了那座被神鸾卫围得严严实实的少莲汤。
甘心吗?他当然不甘心。
比起公主府来,他更喜欢嬴晏在宫里,无论是太宁宫还是汤泉宫。
只是嬴晏一日在宫里,他便有办法能见她遇她。
……
嬴晏回了少莲汤后,吩咐厨房将鲤鱼与豆腐和香蕈一起煮了汤。
细说起来,谢昀不挑饮食,只是嬴晏上了心,不想敷衍应付,而且若是一桌子菜色都是她的喜好,着实不妥当。
思及熙邑交战的主战场离凉州和西域都很近,盛行胡风,嬴晏便着人准备了天花毕罗、水焯胡芹、胡麻饭和芝麻胡饼,还有一壶葡萄酒。
入了七月后,天气逐渐炎热,素秋命人准备了三冰消暑:冰镇乌梅汤、杏仁豆腐、樱桃冰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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