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己接引的这几人,为首的男女确实气度非凡,难道他们是什么辈分高的皇室勋贵不成?
水梅疏见妹妹询问,跟在他们后面进来的几人,都一脸看笑话的模样。她帷帽下的脸一红,悄悄扯了扯时楚茗的袖子。
时楚茗从踏进山庄起,就浑身暗暗运气,护住了全身大穴,一直在凝视观察,果然看到了众多高手,充作仆从杂役,往来不绝。
他心中冷笑,这阵仗,竟比七夕之时还要大。看来大家想的都一样,是要在此决出胜负了。
他一心二用,轻轻在袍袖之下握了握妻子的手,漫不经心地道:“翔鸾不过是御花园不要的野花。极易惹虫子,没有一点儿兰花的品格。也就俗人追捧罢了。”
等着看好戏的众人,没想到他口气这般大。看他轻袍缓带,虽质地精良,可是通身并无纹饰,显然是一介白身,口气倒大。
却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高声道:“狂生无礼!在这花宴之上,你竟出言诋毁名花?大长公主乃天下爱花惜花的魁首,你这般狂言传到她耳中,今日的花宴,你也不要进了!”
那引路侍女,虽然也很不满意时楚茗口出狂言,可想到他手中的施朱太赤花笺,还是不敢任由他们被人辱骂。她忙道:“这位先生,来者皆是客,您……”
水梅疏却回身道:“开花宴,本就要天下种花人品题世上名花。我相公对翔鸾兰花做此评判,若老丈不满意,该据理辩驳。您一上来就以大长公主之势压人,未免落了下乘。”
楚茗只听妻子声音温柔,珠落玉盘一般动听,心中很高兴。他长袖一伸,在袖底勾了勾妻子的手心。老者气得脸通红:“你一个小女子,爷们儿说话不要插嘴!”
许红不依了:“大长公主不是女的?你这老头儿,没有理就找歪理。”“嫉妒我姐夫!”“老头为老不尊。”“爱胡说八道!”这一群娘子军都开始七嘴八舌地回击。
那老头气得叫道:“我乃是临王府请来的花师庄林枝,曾在五省花宴上夺魁,尔等没见识的女子,竟敢如此!”
楚茗眼眸带笑,他看其他本来跃跃欲试,想来找茬的人,看她们群雌粥粥,都不由眼角抽搐。那庄林枝气得跳脚,被他的接引侍女扶住,一个劲儿地顺气,他狠狠骂道:“等我们花宴上见分晓,黄口小儿,不要猖狂!”
水霜月给他做个鬼脸:“等着你呢,老头,不要畏战!”楚茗的接引侍女想,他们拿施朱太赤花笺,不知是否有真才实学,这气势倒是极盛。
她忙加快了脚步,引着他们穿过花庄门口的大花园,转过了一带青瓦粉墙,穿过垂花门,过长巷上小桥,进了一座三进院落,这是给拿着施朱太赤花笺的贵客休息之所。
她行礼之后,随后院中侍奉的侍女,奉上了瓜果点心。要来服侍他们重新梳妆盥洗,遥香和芳馨忙接过了皂角香粉一应事务,让她们且在一边等候。
那接引侍女不由暗吸一口气,看这两位的模样,她本以为她们是哪家富贵小姐,重金求带进花宴的,没想到竟是侍女。她们行动举止,严谨有度,显然不是一般人家教养出来的。到此她最后一丝疑惑也打消了。能得赤红花笺的,果然非常人,也不知道这一行人到底是哪家远来的勋贵。
此刻正厅中,大长公主正在接待几位贵客。他们都是昨夜就来到花庄。早起用饭过后,就来找她叙话。理国公夫人问:“大长公主,不知今年你送出了多少帖子?”“与往年一样,共三百四十三张。花笺分五种,赤笺十张、诸位的紫笺三十三张、黄、青、白各一百张。”
“嗬,不知道今年的赤笺都送给了谁?接花笺的,没有沽名钓誉之徒吧?”众人看着说话的临王妃,互换了个眼色,都沉默了。临王为了他的世子时楚葛,围攻毓景花庄,与大长公主大打出手的事儿,早已经轰动京师。大家没想到临王妃居然还肯来,现在她这般开口了,众人都知道,原来她是来找茬儿的。
在座的都是京中勋贵,平日里最爱看别人相斗,若不是娴毓有名的脾气差,早就有人开口拱火了。
娴毓心中有事,瞥了一眼临王妃,懒得理会她,只端起均窑洒金团风白瓷杯,啜了一口,冷冷道:“人来了,你不就看到了?若看到虚名之徒,你将他们打出去就行了。”
众人见娴毓大长公主还跟以前一样不好惹,理国公夫人出来打圆场道:“娴毓你的眼光一贯好,这花宴由你来办,自然稳妥了。不要说笑了,且引我们去看看众人压箱底的名花吧。”
众人见没热闹看了,心中遗憾,但只能纷纷附和。岂知临王妃却不肯善罢甘休,她也随大家起身,却刺了一句道:“娴毓的心神,都放在花儿草儿上了,眼光能不好么,可惜别的眼光,呵呵。”
众人皆偷眼看娴毓大长公主。知道临王妃这是在讽刺大长公主看人的眼光差。她的三任驸马,个个皆不成器,最后这个驸马,虽然她未曾和离,与他生儿育女了,却是个有名风流种。
娴毓轻轻拽了拽大红大袖衫,霞披灿烂,头上的累丝金凤珍珠冠珠玉簌簌,越发衬得她人高贵美丽。她步子不停,一眼都没看临王妃,只轻描淡写地道:“本宫的眼光,大家去花宴看就知道了。养花要一时一地,看天遮风避雨。总不好好看天气,一心只想摘星傍月的,那就难免根断花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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