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透了的西瓜清甜,中间裹着一块块沙瓤,一勺子挖下去送进嘴里,又甜又凉,将燥热都驱散了。
“真甜!”方才还说自己没心思吃的张眉寿嘴里塞着红色的瓜瓤,由衷地道。
办事和吃瓜是互不耽误的!
她顿时改了个想法。
于是,她屏退了下人,只留了阿荔,和好友边吃边聊。
“神仙托梦”总是个很好的托辞,灵验且灵验,不灵验也无人会去深究,且总归比旁的说法多些可信度——
王守仁听张眉寿说她梦到张秋池今夜在小时雍坊后的西漕河中溺亡,惊得手里的瓜都掉了。
“我就知道!我卜的卦,必还是准的!”他既兴奋又紧张地道:“我前些日子不是算出了你大哥近日有一大劫,且生门就在你这里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当时他还觉得卦象怪异,觉得自己卜错了呢!
咳,他这么兴奋当真不是盼着张秋池出事的意思啊!
“……”张眉寿暗暗舒了口气。
当初她让王守仁帮张秋池卜卦,抱得是万一王守仁卜得准了,日后好以此作为藉口来解释她预知此事的怪异。
而倒是没想到有这个前因的驱使下,她一提此事,好友已自行信服的不得了,根本无需她再多费口舌去编造什么,倒是省事了。
“你可告诉其他人了?”王守仁连忙问。
张眉寿摇头,一副小孩子之间分享秘密的模样:“在见你们之前,我谁也没说。”
“那好,千万别告诉大人们。”王守仁神色莫测地道:“天机不可泄露,说出去怕要生出变故的。”
这话张眉寿就听得一头雾水了。
告诉大人是泄露天机,合着告诉他们这些小屁孩就不算了?
罢了,小孩子的世界总是无法用常理去揣度的……
但这种好像几个小孩子在玩过家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觉得自己完全被带入了低龄段的张眉寿不由地对自己的计划的可行性产生了浓浓的质疑。
“伯安说得对。”苍鹿压低了声音,拿神秘的语气说道:“大人自认聪明理智,有时反倒误事,万一有人想要害你大哥呢?咱们借机捉住真凶,岂不一劳永逸?”
“我就是这么想的!”虽然觉得同样的话从小伙伴口中说出来觉得有种异想天开的幼稚,但张眉寿还是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苍鹿已经和王守仁商量起了具体的计划。
张眉寿看着二人一本正经、人小鬼大的模样,努力摒除着对他们年龄的偏见。
她的小伙伴不是寻常人,一个是日后威风凛凛、有胆有谋的锦衣卫指挥使,另一个可是名留青史、人称行走的智慧锦囊阳明先生——
至于她么,虽然不怎么聪明,但好歹也有份先知的优势在……如此绝妙的组合,试问岂是寻常孩童可比,又岂有不能成事的道理?
张眉寿自我说服了一番。
于是,最后她还是决定另外找个更可信的帮手……
苍天可鉴,当真不是他们的友谊经不起考验,而是作为三人之中唯一一个长大过的人,她必须要有一个更稳妥些的头脑才能对得起多活的几十年不是?
事不宜迟,一个时辰之后,张眉寿便带着阿荔出了门。
同行的还有张秋池——在计划真正完善落实之前,张眉寿总觉得将被害人控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似乎更周全一些。
妹妹的腿疾痊愈了,急着想要出门溜达一圈,张秋池觉得这挺正常,也很乐意同行看护。
马车看似走走停停,一路下来,从女孩子喜欢的珠花到各个铺子里的糕点等一应小玩意儿张眉寿都让阿荔买了不少。
最后,马车停下了一条略显破败的胡同前。
这方才是张眉寿此番出门真正想要来的地方。
……
第59章 卖身
这条老旧的胡同,名叫棉花胡同。
张眉寿之所以能如此确定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儿,原因也很简单——他入宫前的名字就叫做棉花,据说此名便取自这条胡同,取名之人的随意程度不免令人喟叹。
棉花无父无母,是在这条胡同里被一个杂耍班的班主收养长大。
这杂耍班本身也无什么名气,多是靠街头卖艺为生。且因近年来精通方术者越来越多,街头巷尾大切活人的比比皆是,玩普通杂耍的只为混口饭吃,岂有赌气玩命的道理?于是,只能眼睁睁地被抢走了饭碗。
而想要维持生计,这些人便只有暗下试着另谋出路。
还有些职业操守的,业余时间便化身走卒脚夫、码头苦力;抛弃良知者,依仗着自幼习武、有一技之长的优势,沦为盗窃之辈、亦或是被人雇佣为打手杀手者也比比皆是。
棉花被举荐入宫编入御林军之前,据说做的就是后者的活计。
但他又是个心软正直的性子,接到雇主的任务后,还要认真调查一番被打杀之人是否奸恶之辈,若不是,他便不干。
于是,他虽身手不凡、天生神力又有独门秘技缩骨功,可日子仍过得穷困潦倒。
张眉寿此番前来,就是想雇他做个‘打手’。一来棉花的本领和为人她都信得过,二来……就当顺便照料一下他的生计吧。
“三妹,咱们来此处作何?”
在胡同口下了马车,张秋池不解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