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门前来观礼,宗正府亦派了李季安过来,其他公卿大臣各派了副手前来,一同见证未央身份的改变。
礼毕,县主将未央搀起,族长声音威严,说着训诫的话。
未央一一应下。
小丫鬟们捧来茶,未央先敬列祖列宗,再敬族中长辈,最后敬前来观礼的众人。
“自此之后,你便是萧家的人。”
萧伯信含笑道。
未央浅笑着,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温暖。
自此之后,她便是有家的人了。
再不是孤身一人,任人欺凌。
认祖归宗的仪式结束后,未央在县主的带领下去往女眷席上入座。
大夏民风开放,女子亦能饮酒。
推杯换盏,半日放散。
未央心中高兴,不免多吃了几杯酒,酒宴散后,在从夏与木槿的搀扶下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她虽另有府邸,但县主说了,既是萧家女,在萧家便不能没有自己的院子,将与她母亲相邻的她亲舅舅的院子收拾出来,一切按照她的明华院来装饰,让她在府中住下。
她心中正想与家人们亲近几日,便也不推辞,只在萧府住了下来。
十月的天气,秋风里略带凉意,辛夷心细,早早地从院子里拿来披风,披在未央身上。
未央裹了裹披风,扶着木槿的手,走在院子中。
再穿过长廊,便是她所住的院子了。
然而绕过假山,她看到何晏一身龙胆色衣裳,负手而立,似乎在专门等着她。
听到她的脚步声,何晏微微转身,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脸上。
“你喝酒了?”
何晏走过来,问道。
木槿松开未央,悄悄拉了拉从夏衣袖,带着不愿离开的从夏退下。
少了木槿的搀扶,未央有些站立不稳,扶了扶额头,不敢去看何晏,只是小声说道:“只一点点,没喝多少。”
不知为何,此时看到何晏,她总有种莫名的心虚。
何晏隔着衣袖,扶着她的胳膊,在院子里的楠竹亭中坐下。
亭中有着未央爱吃的点心与花茶,不用问,也知道是何晏一早便让府上的侍女们准备好的。
何晏倒上一杯茶,推到未央面前。
未央轻啜一口茶,茶水入腹,冲淡些许酒意。
未央放下茶杯,问道:“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
何晏道:“萧家百年世家。”
未央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正欲相问时,忽又明白了何晏话里的意思——萧家百年世家,身份清贵,何晏明面上的身份是商户之子,纵然得天子喜欢,但对于以战功立世,且镇远侯回归的萧家来讲,他仍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
他纵然为未央备上厚厚贺礼,前来萧府祝贺未央,却也没甚资格在祠堂观礼的,甚至没资格与萧家人坐在一起。
他现在能在这里等着未央,一是因为他与萧飞白交好,二是他曾是未央的夫君。
“爷爷不是捧高踩低之人。”
未央说道。
她以萧家女的身份回归萧家,称呼上自然也要做出改变,对萧伯信的称呼,由原来的外祖父,变成了爷爷。
何晏淡淡道:“镇南侯乃当世磊落英豪,自不是那等小人。”
萧家亦不曾薄待他,但他现在的身份,委实与未央相差甚大。
何晏垂眸,从怀中取出一块暖玉,交到未央手里,说道:“金银之物配你太俗,这块暖玉,你留着把玩罢。”
甚么金银之物太俗?何晏一个自幼行商的人,怎就这般清高?
她才不觉得钱财是俗物呢,只想越多越好。
未央心中腹诽着,接过暖玉,放在掌中看了又看。
这是一块上了年头的玉,雕工颇为精致,形状略有些古朴,并不是时下流行的款式,且入手温润,是块难得的好玉。
未央抬头看了看何晏,有些不太敢收,问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便送我了?”
何晏漠然道:“算不得贵重,你收着玩罢。”
未央想起何晏经商过年,手中经过的金银财宝何其多,一个她瞧着贵重的暖玉,在何晏眼中不过尔尔罢了,送她并不肉痛。
未央不再推辞,小心翼翼收好,而后解下自己腰间的锦囊,从中取出一块分外精美的小貔貅,推到何晏面前,说道:“这是我出生那日母亲给我的。”
“虽比不得你的玉来得贵重,但亦是颇为珍贵的东西。你送我暖玉,我送你貔貅,愿你以后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何晏眉头微动,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笑意。
这块貔貅,他见过的。
那年小小的未央冒着风雪来到他身边,脖子上挂着的,便是这块貔貅。
“好,我收下。”
何晏下压的眉峰舒展一分,轻手轻脚将貔貅收在怀里,放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四周又有微风起,未央刚吃过酒,不宜吹冷风,何晏便向未央伸出手,想要送她回房间。
竹林清幽,将日头剪得斑驳。
何晏手指纤长,指腹略带薄茧,于细碎阳光下闪着好看的光泽。
未央没有犹豫太久,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何晏掌心。
就一次。
她吃醉了酒,任性一次也无妨。
更何况,流落海岛的时候,她与何晏更亲密的动作也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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