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他像你一样吗?”
俞酌又接着想,确实不一样,最好也不要一样。
“你现在再来告诉我,你想怎么做?”俞弘德平静地问。
“……我知道了。”俞酌答非所问,又好像在回答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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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里出来,俞酌漫无目的地兜圈,行驶速度很慢。恰遇红灯,他缓缓停在线后,偏了偏头。车窗外,霓虹闪烁,繁华不歇,人潮来往间,一张张或鲜活或疲惫的脸自眼前闪过。
红灯转绿,他又慢吞吞地动了起来。
最终他鬼使神差地停在那个他与贺临初遇的酒吧。
过去这么久,这里还是一样,连意见建议簿摆放的位置都没变。
俞酌趴在吧台前,恍惚间还以为这是很多年前他呆的那个小酒吧。
所幸这个念头只闪过了一刹那,俞酌及时地止住了。
“要这里最甜的酒。”俞酌学着贺临的样子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时贺临在他身边说的第一句话。
一杯甜酒被送到俞酌手上,他一手支着下巴,不知在看何处,脑海中回荡着的话东一句西一句,杂乱无章。
思绪忽而又转移到手中的这杯甜酒上,他忽然在想,这么甜的东西,也就贺临喝得下去。
意见建议簿静静地躺在角落,俞酌闲得没事干,翻开来看,发现上面还是他之前写的那条“意见就是别放意见建议簿”。
“你们老板在哪?”
酒保看他又翻意见建议簿又问老板的,不禁心神一紧,以为他准备闹事,警惕地说:“老板不在。”
“别紧张,”俞酌好笑地摆了摆手,“我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我新来的,没见过我们老板,”酒保放松下来,“不过听说这里也没人见过,应该挺忙的吧。”
俞酌点了点头,感到一丝可惜,“那算了。”
他本来还想见见老板真面目,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经商头脑可以想出这样的妙招来。
俞酌坐了很久,他的目光一直虚浮不定地往某个方向看。酒保以为他醉了,或者在醉的边缘,不由得不放心地去问:“你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找个人来接你啊。”
可是俞酌看样子也没醉,当酒保看向他的眼睛时,又感觉那眼神很清醒,不像醉猫。
“啧,你以为我醉了?这酒太甜了,”俞酌直起身来,懒懒散散地点评一句,“哪里能醉人。”
至于酒保说的后半句,俞酌想了想,他好像是应该找个代驾,不然今天走不了。
“喂?”俞酌拿出手机,极度清醒地给贺临打了个电话,“能过来一趟吗,就在之前……我们相遇的那个酒吧。”
过了没多久,贺临裹挟着晚风推开酒吧的门。
“为什么会在这里。”贺临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俞酌会来这里,毕竟这不是俞酌常来的酒吧,更没想到俞酌会叫自己过来接他。
“刚好走到这。”
等到人来,俞酌随性地跟酒保挥手告别,跟着贺临一起走出门。
刚刚走出门口,俞酌的脚步慢下来,倏地叫了一声:
“贺临。”
字正腔圆的两个字听得贺临步子一顿,俞酌鲜少像这样一本正经地念他的全名,好像即将要说什么严肃而不可更改的话。
“叮”的一声,身后有人推开酒吧的门,门上风铃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摆,他的动作有些大,里面的斑斓光影漏出来,落在地上。
贺临也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俞酌,等着他的下半句。
又是虚晃的两下破风声,酒吧的门摇晃两下,重重地合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你不是喜欢我。”那些光影只在俞酌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匆匆离去,“你只是喜欢这种,出格的感觉。”
一切都沉入夜色之中。
喧嚣远去了。
第54章
缄默沉浸在夜色之中,贺临始终未发一言。
见贺临沉默,俞酌沉吟几秒,说:“我回去想了很久。”
“上次也跟你说过了,你跟我不一样。”
“事实上前几年我也像你这样——当然现在可能也没好多少,”俞酌语速很慢,力求让贺临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但是我已经过来了,而你没有。”
“你自己想想吧。”
就他们接触以来的这一年不到的时间,经历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根本想不出贺临有什么理由会喜欢上他。又或者是确实有点喜欢,只是也没有深到哪里去。
更何况,他怎么能要求一个嗜甜的小孩跟他一起尝他尝过的苦呢。
他相信贺临可以做到,但是好像没什么必要。
“你是这样以为的?”贺临的声音很沉,沉得仿佛要与夜色一同沉坠。
贺临一只手死死地攥着俞酌的手腕,力道很重。手被人钳制住,他没有办法动弹半分。
“这是事实。”俞酌平静地说。
手腕被人攥得有些疼,俞酌皱了皱眉,平时看不出来,贺临清清冷冷一人,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你了解我多少?”贺临问的问题跟今天俞弘德问的问题差不多。
俞酌缓缓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他深吸一口气,说:“对,你发现了。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
贺临听到俞酌这样残酷地作下结语:“我们的了解停在一个很浅薄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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