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习武粗鄙,好好读书走科举才能有出息,被人敬仰。
可谢容淮觉得,像大伯伯一样习武上战场才是男儿本色,况且家里走科举,大哥哥已经很厉害了,不需要他再添砖加瓦。
谢容淮充满希冀的目光朝着周怀禛望去。
他希望将来向大伯伯一样,当一个有勇有谋、威风凛凛的将军!
周怀禛头一次在小家伙的脸上瞧见这么认真的神情,他挑眉道:“自然可以。”
不过明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春闱在即,眼下父皇对他的防范已然很深,恐怕这次春闱,会趁势选出不少有才能的举子,他手下的人,或在明处,或在暗处,官职调动时刻都要关注。
他要将能收入麾下的举子提前列出来,以免放榜时鱼龙混杂,各派人士争相抢夺,倒是不妙。
谢容淮高兴地跳了起来,他拉着谢娉婷的手,滴溜溜的眼中满是欢喜,“大姐姐,你听见了吗?太子哥哥要教我习武了!”
谢娉婷见他高兴,心中的大石头也消失了,她之所以带容容出来玩,就是怕他一个人待着会想起二婶的事情,太过沉闷,眼下有殿下在,容容一点儿都不消沉了。
她仰头望着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杏眼里满是崇拜。
周怀禛被她灼热的目光盯得心尖痒痒,他轻咳了一声,面上冷清淡定,丝毫瞧不出一丝旖旎,只是微微红润的耳尖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他还想要的更多一些,不止这样热切的目光,最好,呦呦能多夸一夸他。
只是下一刻,他便见对面的小姑娘红唇轻启,说出了不中听的话语,“容容,咱们该回去给大哥哥收拾东西了。”
周怀禛的脸色瞬间有些黑了,他广袖下的手紧了紧,清冷面上露出一抹难耐的色彩。
他今日推了东宫诸多事宜,还放了谋臣一顿鸽,特意赶到王府见她一面,可呦呦还没同他说上两句话就要回去给她哥哥整理东西了。
周怀禛剑眉微蹙,人生二十年,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这又让他对谢兖生出一些隐秘的嫉妒来,他的呦呦,都没有为他整理过物件!
周怀禛轻咳一声,面上正经无比,他淡淡说道:“呦呦,你那日拿了孤一方帕子,可还带在身上?”
谢娉婷微微一愣,思虑半天才想起来,出宫那日,她实在不太争气,又在殿下面前哭了,殿下也的确给了她一方帕子,只是那帕子,她用过清洗之后就搁在桃源居里了,一时之间去哪里找帕子?
她黛眉微蹙,有些为难道:“那方帕子很重要吗?若不然,我重新替殿下绣一方?”
将用过的帕子再还回去,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周怀禛眼底划过一抹流光,他垂眸,十分拘谨地说道:“嗯。”
一方哪里够,要绣好多方,他轮着用。
周扶宁瞧着皇兄无耻的嘴脸,眼底的嫌弃简直要踏破天际了,但是一想到她也没有娉婷姐姐亲手做的帕子,不由默许了皇兄的做法。
反正到时候,她偷偷拿走一方,皇兄大概也不会发现。
谢容淮问妥了习武的事,这才注意到刚开始跟着太子殿下一起来的小姑娘一直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不由走上前去,好奇问道:“你是太子哥哥的妹妹吗?怎么都不说话。”
周扶宁只有对着亲人才会放下戒备,对着旁人,她只想模仿她的大皇兄,露出一张冰块脸。
她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孩,唇红齿白,眼睛炯炯有神,就是脸蛋太胖嘟嘟了,她眼底闪过一抹羡慕,又很快消失了。
倘若她是个健康的人,倘若她能像谢容淮这样流利地说出话来,也许父皇就不会那样嫌弃她,母后也不会因为她,三番四次和父皇吵架。
她羡慕眼前这个男孩儿,甚至有些嫉妒,他能笑得这样好看,一定是父母将他护得好极了,不仅如此,他还有娉婷姐姐护着。
周扶宁咬了咬嘴唇,愈发不想看见眼前这个讨厌鬼。
谢容淮见她一直不开口,滴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震惊,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不是……根本不会说话?”
这句疑问,在周扶宁能听懂旁人说话的时候,就无数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从一开始还会伤心难过,到了后来,她已经一片麻木。
就如此时,她听了眼前小家伙的话,一丝感觉都没有,甚至她的脸色更冷了,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她十分利落地下了石凳,只是石凳下不知是何时长出了青苔,她一时没注意,便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胖乎乎的小手被地上的石子割伤了,正呼啦啦淌着血。
谢容淮被吓坏了,他赶忙抓起小姑娘的手,眼底急得冒出了泪花,紧张地说道:“你没事吧?容容给你呼呼,给你找大夫!”
周扶宁本想挥开他的手,可目光触及到他闪着泪光的眼睛,却愣住了。
她的心微微有些颤抖,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她曾经有过许多小伙伴,可是无一例外,只要他们知道了,她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她就会被抛弃。
这是生平第二次,有人知道了她不会说话,还愿意留下来安慰她。
周扶宁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采,她的心颤抖着,不停地闻问自己:他真的会和娉婷姐姐一样,不嫌弃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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