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背对着庄衍的坟冢,轻声说:“我要向前走了,庄衍。”
“都过去七百年了……我想忘记你了。”
池罔的话,像寒冬屋檐下掉落的刺人冰锥,坠在孤零零的坟头。
语调轻柔,却是那样的令人心冷。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更何况,他们早在七百多年前就散了个彻底,再无回转余地。
“我不后悔。”池罔的声音在夜里轻飘飘的飘了出去,他重复说着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
池罔没有回头。
他既然做了告别,那就不能再有留恋。
是时候下山了。
可是就在此时,清朗的夜空上突然一道极不寻常的闪电,划开了漆黑的天幕。
雷电声势浩淼,那一声巨响震得草木晃动,几乎是威震百里。
池罔也被这动静惊了一跳。
他抬头看向夜空。
一道雷电排山倒海穿云而至,直指畔山山头。
池罔瞳孔紧缩。
这一道电光避无可避,以万钧之势挟着滚滚落雷,轰然劈在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埃佐:恭喜你,还没登场,就获得了雷劈心上人的成就!鼓掌!
庄衍:……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分明是你叫劈的,关我什么事?
第13章
池罔翻了个身,从侧着蜷缩身体的模样,换成了平躺,他把手轻轻地放在了身侧。
他的手指微动,感受到了地面的凉意。用力一抓,便抓了什么绵软的东西在手里。
池罔觉得不对,倏然睁开了眼睛。
目之所及,是一片晶莹剔透的白。他将手中的东西举到眼前看,那是一团松散的白雪,此时已被他抓成了一个带着指印的白色雪块。
……雪?
池罔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记忆中的上一个画面,仍是他站在午夜时的畔山山顶,目睹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劈中了他的身体。
明明是已入了春的畔山,他再一睁眼,四周怎会变成了皑皑白雪?
这里不是畔山,是一片平原,更准确的说,是一片没有任何高低起伏的雪原。
这一片白雪剔透闪烁,不染一丝尘埃,目之所及只有雪,雪没有尽头,仿佛这世界都再没有其他东西。
池罔极目远眺,天上没有太阳。
天上白的发亮,在地平线的尽头看去,几乎看不到天与地的分界线,都是一片蒙蒙的白。
这里是哪里?
池罔在雪中行走,美丽的雪上留下了他的脚印。
可是以他为中心四面八方的雪,依旧完整无暇,没有任何其他人,在他醒来前出现过的痕迹。
这里只有他。
池罔飞快地思索,他昏了多久?
现在的他,究竟又在什么地方?
白雪茫茫一望无际,连个地标也没有,池罔甚至判断不出东南西北,他只得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了下去。
这片雪白大地,没有一点声音,除了雪,池罔没能见到任何一座房屋、一座丘峦、一个行人,甚至不见任何一只飞鸟走兽。
人间怎会有这样的地方?
池罔在七百年间,基本将江两岸的整片陆地都游历过,却从来没有到过任何一处像这样的雪原。
他走了很久很久,根据池罔在心中默默的计算,他已经走了至少有三个时辰。
而这片没有太阳的天色依然如此明亮,没有丝毫改变。
在这片雪地中,不仅没有声音,没有方向,见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而且似乎连时间的概念,也悄然消失了。
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条路走下去,似乎没有尽头,池罔转身看自己身后的脚印,再次确定自己没有在相同的地方环形绕圈。
池罔呼出一口气,看着他的气息,在空中冻成一团白色的水雾,又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他问了一声:“系统,你在吗?”
漫长的等待后,那没有任何起伏的女声,居然没有出现。
池罔坐了下来稍作休息,他双腿盘着,腰背笔直,手心向上,放在膝盖处。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池罔没有任何内力,仿佛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只能在雪中用最原始的方法行走。
池罔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地方注定处处都是不合常理。
池罔打坐时的心态很稳,即便是在如此诡异的地方,依然不急不躁,很快就进入了无我即空的境界。
他心里什么都没想,整个人处在极致平静的状态,却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
池罔再睁开眼时,看到地上一只试探的……藤蔓?
这只藤蔓浑身是冰白色,轻轻敲打着池罔的脚,见他睁眼了,便立刻向后缩了缩。
池罔没有动。
冰蔓小心翼翼的重新过来,轻轻的摇了摇蔓尖,一副歪着头的模样,好似在不解地看着他。
池罔突然伸手去抓它。
冰蔓吓了一跳,快速向后躲去。
这条冰蔓不知有多长,蔓条一根劲地向后退,还在继续发力。
池罔紧追不放,那冰蔓更是被他吓得没命逃着。
冰蔓的根部不知生在哪里,这一条与冰雪化为同色的冰蔓隐藏在这纯白雪原上,若不是池罔目力过人,怕是早在皑皑白雪中,失去了它的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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