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的还有几个小孩,一个小姑娘按着一个男孩打,拳头一下一下地砸下去,打得比大人还凶。
而且看他们这样的纷乱,像是完全不知道有新官上任,毫无要来迎接的念头。
按理来说,地方派来新官接任,一般都有朝廷预先告知的,就算百姓不愿,那当地的太守什么的,也得组织百姓列于道两旁迎接。
他倒也不是觉得失了面子,只是为日后着想,若都这么不服管教,以后办起事整治起来可多难。
他也算是摸清了情况,想必喻越太守也是有心无力,想要组织百姓,可是没人肯听他的,于是就变成了这么副混乱的景象。
外面的车夫应该也没料到这种情况,他拉着缰绳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喻越太守也没到,殿下要停在此处等会吗?”
“继续走吧。”梁景湛放下了车帘,身子靠着车棚。
马车又继续行驶了,马蹄踏着青石板,发出有规律的噔噔声。
街上几个稚子躲了开来,毫不避讳地指着马车,冲着同伴大叫:“瞧瞧,这架势可真够大的!”
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他指的马车。
“这马车中坐的人是谁?”有人从地上捡了块石头,上下掂了掂,目光紧盯着向他们而来的不速之客。
一老者柱着拐杖回:“这还用问吗?看这丝制华丽的锦帐,定是哪个外地来的达官显贵,咱们这里啊,哪有人敢乘这样的马车,就是宁老爷,也不回这样!”
梁景湛坐在马车里,也听到了他们的话。
他坐的马车没有过多装饰物,也算是普普通通,在京城,离华丽二字还差的远,要说华丽,林显坐的轿子应当算得上。
那他们为何会如此大惊小怪?梁景湛实在不明白。
“诶。”一个身着短褐,身上还破了几个洞的男人眼冒出精光,“我听那个桥老头说,咱们这要来位新节度使,算算时间,也该是今日了。”
“要有新节度使了?我怎么没听说过?”一人诧异地抬高了声音。
“那是桥老头说的,你没听过是自然,他说的话,应该没有人去听,我也是听别人闲聊时听到的,据说桥老头让我们都跪在街道两旁迎接,你看谁做了?”
街上一团混乱,各忙各的事,几个人远远望着街头:“哈哈哈哈哈哈哈,桥老头应该早习惯了。”
几个人一同打着哈哈:“你看老桥头说的话,有人肯理吗。”
梁景湛不知他们说的桥老头是指的谁,但能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他们口中的桥老头,应该也是个官。
马车还在往前走,已经到了另一条街。
而这条街上的人也无一例外地谈论着他。
“我听说这次来咱们这块宝地的可是圣人的儿子,堂堂的皇子!”馄饨摊前坐的一个人腿随意地搭在长凳上,就他一条腿,都占据了整条长凳。
“管他什么皇子,哪怕他天皇老子亲自来了,到我们这块宝地,也没什么不一样的,该受欺负的还得受欺负,就像那桥老头,一开始来这,那可是气势汹汹官威十足,你看看来这还不到半年,就蔫了吧唧的,见了人都要低着头绕开走。”
坐在他对面的人道:“我看他啊,肯定也是受不了几日就要走!”
“可不是,京城来的,那可都是娇生惯养的人,谁能忍住咱们的热情好客呀。”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梁景湛还是知道,那热情好客四个字是加了引号的。
第一个说话的人吸了口馄饨,发出哧溜的声音,脸浸在碗里升腾的热气里:“不过这下可有的玩了。”
梁景湛拢了拢身上披的鹤氅,看着馄饨摊前的热气腾腾,咽了咽口水,这会吃上碗热热的馄饨,一定很温暖。
梁景湛看着馄饨摊离他越来越远,空气中飘的香味也渐渐淡了,他没忍住,还是让车夫停下了。
“你饿吗?”梁景湛想着,车夫今日赶了一日路,和他一样都还没吃东西。
车夫身上还穿着梁景湛给的保暖衣物,他揉了揉扁扁的肚子,手在舒服的毛绒衣物上多停留了会,却只道:“殿下想吃什么?小人帮您去买。”
即使隔着帘子,看不见车夫,但梁景湛也知道他一定也饿。
“去吃馄饨。”梁景湛说着,揭开了车帘,下了马车。
车夫听到动静,也从马车前跳下来:“殿下让小人去买就好了。”
梁景湛没再多说,只拉着车夫往馄饨摊的方向去。
“老板,两碗馄饨。”梁景湛拉着车夫在他面前坐下。
“好嘞。”老板在锅前正拿着大勺捞着里面的馄饨,整个人都泡在了蒸腾的雾气里。
“殿下,小人不能坐。”车夫说着,惶恐地就要站起来。
梁景湛抬眼,摆了摆脸色唬他,声音也低了点:“在外面,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可……可殿下又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吃东西?”车夫左右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周围的人粗鄙,不适合容王在此饱腹。
而且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大得像在吵架,一看就是市侩呆的地方!
梁景湛笑了一声,将他拉到座位上坐下:“吃的是东西,又不是去赏风景,哪有什么适不适合?”
也不知是客人的声音颇为沉稳悦耳,还是口音不像当地人,老板转过头,透过层层雾气看了坐在最里面一桌的客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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