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洵抬手压了压斗笠,幽幽的叹息一声。
雨势渐收,季禹骑着马漫无目的在长街上奔袭着,冷风吹过被浸湿的衣袍裹在身上,寒气袭人。
季禹眸色深沉打量着前面的路,直到转进条死胡同时才勒紧缰绳停了下来。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随着父亲上战场,然后承袭爵位顺顺当当的过完自己这一生,可世事终未按照他所期许的方向发展。
他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他不甘心。
被送到华京时,他不甘心。
没能杀掉季靖扬,他也不甘心。
可这许多的不甘心里,在权衡利弊之下又变的那么微不足道。
季禹抬手摸到自己腰间那块露出来的玉佩上,喉咙缓动,笑着昵喃出“凌朝”两个字时,眼梢滑出一滴眼泪......
马蹄交替,坐在马上的季禹跟着晃动起来,收起心绪夹紧马腹朝着季洵府的方向策马而去。
猎猎狂风迎面扑来,凉意让季禹冷静下来的同时也让他悸动起来,强烈的思念侵占着大脑,当下的一切都变的无足轻重起来,这一刻他只迫切的想赶回华京。
——去见见那个不会放弃自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季禹用最快的时间交待好后续的事情,从前被季靖扬打压过的将军也都被正名,季禹不愿掺和这些事情便都让季洵出面。
安南王的身体也比从前好了很多,诸事也都交托给季洵,季洵十分稳重,交给他办的事虽不出挑却也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两日后,季禹和魏承继准备返京,临行前,季洵将季禹叫住,希望他能禀明陛下留在骊川。
季禹听完季洵的话,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季禹说道:“兄长不必留我在骊川,从前是陛下不会同意,而如今于我而言,华京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不错的地方,”季洵重复着他的话,胡思乱想起来,带着歉意说道:“陛下的担忧咱们自然是清楚的,让父王出面调节或许也会有别的法子,不用你再入京。”
“你也说是或许而已,”季禹垂眸,再抬眼时笑了起来,抬手拍在季洵的臂侧说道:“我说华京于我而言是个不错的地方并非是安慰你,有的时候或许就许要某些赶巧的事,才能刚好遇着想见的人。”
季洵被他绕的有些晕,却也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中猜测着季禹或许是遇到喜欢的姑娘了,若真如此倒也算是一桩喜事。
少顷后,季洵才思量着点了点头。
晴空烈日,季禹抬手擦了擦汗。
转头冲着魏承继点了点头,示意部队可以开拔了,转身前对季洵说道:“兄长,父王和母亲就交由你照顾了,就算我还担着安南王世子的头衔,那也不过是个虚名,将来骊川还是要交给你的,若日后嫂子生下嫡子那安南王世子的头衔便传于我那小侄儿。”
季洵也正擦着汗听到季禹这话时,手上的动作顿住,赶忙说道:“我从未觊觎过这些,你也千万不要这么想,你的身子除了不能骑马打仗其他并不影响,再不济咱们便寻名医也总会......”
便寻名医,安南王不是没有寻过,若真的有用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季洵自责,以为季禹是担忧自己的身体不好将来在子嗣之事上凋零,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季禹瞧着季洵那副蔫头耷脑的自责样便故意没将事情点破,冲他拱了拱手,上马和大部队一道离开。
魏承继并非有心听墙角,回头瞧看两眼,季洵还巴巴的站在那没有回去,抬手抹了抹流到下巴上的汗,随意道:“我瞧着季公子是个实诚的人,你回华京的事他也都是知情的,为何偏在这事上不与他明说?”
季禹撑着缰绳目视前方,平静道:“并没有想瞒着他,只是昔年他害我吃过苦头,而今我不过是讨些无伤大雅的利息罢了。”
魏承继:“......”
魏承继顿了顿,心说,这世子好生记仇。
——
季禹以季靖扬的名义给凌褚传了消息,告诉他骊川一切都在掌握中,季禹和凌朝诸人都已葬身火海,魏承继和他的将士们都被制服,而季靖扬半月后便会带着骊川军抵达华京支援凌禇。
彼时,凌朝已经和自己的人马汇合,抵达华京城外。
凌禇掐算着时间开始调度华京中一切可被皇帝利用的兵马,为了防止皇帝发现后会有反弹的机会。
凌褚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一直不得皇帝的心,但不得已皇帝也只好把很多事都交到他手里。
寝殿中,皇帝刚刚喝下汤药苦的两腮发红,靠在软枕上咳嗽起来,身边的太监忙给皇帝顺着气,皇帝咳的狠了便用帕子掩住口鼻却是嗑出一口鲜血来。
“父皇!”凌浚从殿外进来正瞧见这一幕,红着眼眶跑到皇帝面前慢慢的沿着胸口往下顺气,忍不住急骂道:“这些个太医怎么这么没本事,前两日还见好,怎么又突然这样了?”
皇帝将帕子攥在手里紧了紧,劝说道:“是朕自己身体不行了,怪不得这些太医。”
凌浚听了这话眼泪汪汪的看着皇帝,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
凌浚是个直性子,有心事惯藏不住,这会皇帝也没多想只以为他瞧见自己病情加重才如此忧心,抬手指了指案前的参汤对凌浚说道:“伺候朕喝参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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