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住摇头,大声说:“没有看不懂!”
陆昭明微微抿了抿唇角,似乎是想对他笑一笑,可强作笑意的神色实在不适合他那张甚少表情的脸,有些勉强,甚至还有点狰狞,吓得张小元咽下一口唾沫,一下立起手中的剑谱,放大声音,直接顺着方才他所读的第一句话念了下去。
师门这剑谱,前几页他本来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多少还是有些不解的,只不过先前并未上心,也不曾想过要问一问二位师兄,如今大师兄就坐在他面前盯着他,正是向大师兄询问剑谱的好时候,他却一个字也不敢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迎着大师兄的目光,硬着头皮,又念了第二遍。
万分紧张下,他莫名灵光一闪,忽而茅塞顿开,原来剑谱里的这句话,是这么个意思啊!
他觉得眼下这场景,真是像极了小时候读私塾时,被先生死死地盯着的境况,只不过那时候他不听话,先生会打他的手心板,而大师兄只会……只会用这种自以为耐心温柔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剑谱翻过第二页。
陆昭明有些惊讶:“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张小元不住摇头,说:“没有!”
鸽笼里的鸽子还探头看着他们不住叫唤:“咕咕!”
陆昭明有些许失望。
他也将剑谱翻到了第二页,喃喃道:“第二页是有些难点的。”
肥鸽:“咕咕咕!”
张小元已经大声念了下去。
他用书挡着自己脸,仅露出额头与发顶,死活不去看陆昭明的脸,他已经很久不曾这么认真地在脑中思考剑术上的问题了,他恨不得将爹爹和阿姊这些年教过他的剑法全都一口气想起来,可那都是他年岁还略小一些时候的事了,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什么都还记得。
他终于还是看到了不懂的地方。
张小元将剑谱缓缓挪下来一些,露出自己的眼睛,抬起头眼巴巴看向大师兄,却正见陆昭明一手支着头,微拧着眉心,心不在焉地翻着自己手中的剑谱。
他根本没有在细看,也许是心烦,一目十行地往下扫,将书页翻得快极了,张小元小心翼翼唤他大师兄,他一下抬起眼来,烛火就在桌上,映入他漆墨般的眼眸内,好似一瞬便有了亮光。
张小元将剑谱平放在桌面,指着上面的一句话,小心翼翼询问:“这是什么意思呀?”
……
陆昭明来不及开口。
二人身旁的肥鸽撕心裂肺地咕咕大叫,那声音实在是太聒噪了,连张小元都忍不住回眸,朝它看了一眼。
那鸽子还探头在鸽笼的缝隙之中,歪着脑袋看向二人所在的方向,像是在好奇,可又……好像有些不对劲。
它粗胖脖子上有不少羽毛倒竖,而它急躁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好奇。
张小元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大师兄。”他艰难辨认,“那只鸽子……它是不是……”
陆昭明已将自己的手中剑谱摊开,挡住了自己的脸,一句话也不想说。
“……卡住了?”
第45章 同病相怜
125.
本来说好了要学剑气氛良好的一晚上, 全被这只卡头的胖鸽给毁了。
张小元笑得喘不过气,而他越笑, 那只胖鸽子越是卯足了劲蹬着小短腿死命想把脖子往里拔。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只鸽子竟然可以胖成这样蠢成这样, 他笑得手抖, 实在没办法帮胖鸽子把头弄出来,只好扭头看一眼大师兄, 想要请陆昭明来帮忙。
陆昭明看起来似乎略微有些不高兴。
这鸽笼是木制,间隔的缝隙并不算大, 也不知胖鸽是怎么将脑袋塞进那缝隙中去的,硬掰断的话,木刺或许会刺伤肥鸽的脖子,这是下下策, 他们应当要想些其他法子。
而后张小元便见陆昭明拔出了匕首。
张小元一阵惊慌:“大师兄!你想干什么!”
陆昭明并未说话, 他看了看鸽笼的大小,试探着将匕首卡入鸽笼栅栏的缝隙之中,无视那只肥鸽子惊恐万分咕咕大叫的声音, 尝试着要将那木条磨断。
他随身携带的匕首是佘书意在他弱冠之时赠与他的,京城首富少东家拿出来送人的东西,品相当然不会太次, 这本也是削金斩铁的利器,只不过如今肥鸽子的脖子就卡在两根木条之中, 他的手只要略有不稳,就必定会将肥鸽的脖子割伤。
这要是弄不好……那可就真是一桩鸽鸽断头的血案了。
就算是陆昭明常年习剑,他的手本该是极稳的, 可他也只敢小心翼翼用匕首磨断那木条,生怕一不小心就真要出个什么意外。
张小元简直有万分紧张。
他蹲在陆昭明身边,盯着陆昭明的手,看陆昭明小心翼翼弄断了几根木条,总算将肥鸽子救了出来。
张小元松了口气。
卡住的肥鸽终于获救,这笼子却也跟着毁了。
他们总不能将肥鸽随便丢在屋内,或是丢在院中,就算它胖,它也是会飞的鸽子,还是直肠子的禽类,若是不小心飞走了,亦或是跳到他们合屋梁上拉一泡鸟屎,那可就有够他们受的。
只是天色已完,这时候想出去买鸟笼子……显然也是找不到的。
张小元不免有些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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