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思也被氛围所感染,抿了一小口酒,没想到季鸢飞的酒度数甚高,味道热辣直冲喉咙,酒劲瞬间就翻上了脸,陶九思刚大叫了一个“好!”便睡倒在了桌上。
卫负雪将他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各敬季鸢飞和杜庆遥一杯酒,便道:“天色已晚,先生也醉了,二位不妨先回家,我们择日再聚。”
不过卫负雪的择日迟迟没有兑现,季鸢飞年后便被卫无晴带去了边关磨砺。
暂说眼下,季鸢飞和杜庆遥都是好酒量,刚敞开喝了几杯,还未尽兴,就被下了逐客令,实在有些不甘,杜庆遥幽怨的看了一眼睡得不省人事的陶九思,又幽怨的和季鸢飞默默告辞。
出了院子,杜庆遥回想起方才一幕,没忍住又回头看那小院,不住道:“奇怪,当真奇怪。”
季鸢飞道:“奇怪什么?”
杜庆遥摇摇头,只道:“走,我再请你喝一场!”
两人渐渐远去,小院里安静如初,卫负雪让花云台去苏府报信,便抱起陶九思进了卧房。
陶九思不轻,完全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分量,卫负雪却抱得轻松,还有精力低头打量。
陶九思怎么看,怎么是一个男人,五官挺拔,性子也不屈不挠的坚毅,充其量就是气质温润,笑的时候让人春风拂面。
可为什么,会对他柔情满怀,会对他念念不忘,会不愿看他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一开始,卫负雪觉得这是个软绵绵的书呆子,自己不过是他向上爬的工具,不过能读书,倒也无妨被利用一回。后来,卫负雪发现这人非但不是书呆子,而且还知道世间许许多多道理,更是会声色俱厉的说话,对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慢慢的,不喜欢他的视线停在别人身上,不喜欢有人和自己一样的心思,不喜欢被他有片刻忽视,不喜欢他皱起眉头。
月光融融,深秋的晚风徐徐,卫负雪忽然就觉得一阵寒凉,不知受了什么诱惑,将陶九思安稳的放在床上,他也合衣上床,紧紧地揽过旁边的人。
这样,好像暖和一点了。
既然如此温暖,就不要再放手了吧。
第30章 家宴
楚王得了卫负雪的交待,一路上不紧不慢,年前才进了京洛。
阔别京洛,已然近七年,旧时风物,如今还是一般无二,只是青春不再,佳人也没了踪迹。
卫无晴屏退了随从,一个人牵着马,在京洛街头转悠,以此凭吊往日,祭奠心中所恋。
转到一个卖些不值钱首饰的小摊,卫无晴忽然驻足,他的眼光被一支步摇吸引。这步摇很不起眼,唯有两只燕儿,栩栩如生,精巧可爱。
他记得从前燕儿头上也总插着一支双飞燕的步摇,每次跳起舞来,那两只燕子上下翻飞,晃得他心猿意马。
燕儿便是卫负雪的母亲段烟寒,因为能歌善舞,体态轻盈,还未出阁的时候,就有人将她比作赵飞燕,故而有个小名叫燕儿。
小摊老板见有客人打量那步摇,便笑道:“这位郎君眼光真好,这支步摇乃是京洛大户人家的嫁妆。这里面还有个凄凄惨惨的故事,说这带着丰厚嫁妆的小姐嫁到夫家后,和夫君感情不和,没少受冷落和辱骂,娇滴滴的小姐难以忍受,没多久便投湖死了,这些嫁妆便便宜了夫家,再后来夫家家道中落,还是靠着典卖这些嫁妆为生。”
老板见这位玉树临风的中年客人,听了他的话,兀自伤神,眉间隐隐有悲切之意,忙道:“这故事确实有点晦气,但步摇真是好货,要不这样,我便宜些卖与郎君可好?”
卫无晴摇摇头,放下一锭银子,握着那步摇失魂落魄的走远了。
燕儿,你是不是也和这步摇的主人一样,得不到夫君的宠爱,又在别国受尽□□,最后只能以死解脱。
老板掂着那枚银子,望着卫无晴稍显踉跄的步伐,心想长得一表人才,出手也大方,却不知是哪家的傻子。
卫无晴在京洛逛了半日,去遍了所有从前和段烟寒携手游玩过的地方,这才恋恋不舍的进了宫,去赴皇兄卫无月摆下的家宴。
一进宫门,卫无晴方才伤春悲秋的气息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在军中多年养成的威严,散发出来的,是久经沙场的血腥之气。
就连卫无月看到这个弟弟的时候,心里也莫名一凛。
虽然他很小的时候,父皇就告诉他,他将是卫国的储君,未来的天子,可是他还是觉得弟弟样样都比自己强。
卫无月刚会骑马,卫无晴已经可以催马打猎;卫无月刚背下整部《大学》,卫无晴已经开始读《左传》;卫无月刚学会舞剑,卫无晴已经能和人实战。
卫无月无数次恨恨的想,从小到大,这该死的弟弟好像总是领先他一步,就连自己刚娶得皇后,大概也是卫无晴玩剩下的。
卫无月盯着多年未见的卫无晴,见他一如从前的神采飞扬,而自己如今却是两鬓星星然,克制不住的又腹诽一番。
“无月,七年不见,咱们的孩子都长大了,你可一点也不见老。”卫无月酸酸道。
卫无晴喝一口酒,视线从卫负雪一路扫视道卫新棠,笑道:“大哥却见老了。”
卫无月暗自磨牙,面上却哈哈一笑,举杯道:“无晴还是那么直爽,来咱们兄弟俩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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