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富察尔泰竟会来找她。
富察尔泰坐在冉雪的房中,等冉雪端着补品进来的时候,他抬头盯着冉雪手中的补品半天,问道,“夫人若是觉得冷,晚间再让人多生点炭火。”
“呵呵,老爷不会是心疼这些补品吧?”
“自然不会。只是没想到,夫人竟然会是皇上的人,看来烟雨楼背后的势力,果然不简单。前些日子,府中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现在倒是清闲了些,便想着来看看夫人,可还有什么想要添置的。这北地不似京都,冬季漫长,且十分难熬。想必夫人不能习惯。”
冉雪将补品放在了桌上,弯身行礼一笑,“多谢老爷关心。”
哑女端了早饭进来,立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心中突然一紧,低眉之间,余光紧盯着富察尔泰。
富察尔泰并未察觉,只道,“明日有贵客要来府中,夫人不如一同见一见。”
“是什么贵客?”
“夫人见了就知道了。”富察尔泰起身,这才看了哑女一眼道,“记得好好伺候夫人。”
哑女点点头,看着富察尔泰离开。
等富察尔泰一走,哑女便一脸疑惑的看向冉雪。
冉雪上前将房门关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好像怨妇一般?”
哑女指着房门口,皱紧眉头。
“你说富察尔泰?你是怕他会对我怎么样么?恩,那你担心我有危险,还是担心他会吃了我?”
哑女摇摇头,但觉不对,遂又点点头。
但点头之后,突然明白自己这似乎又是掉进了她的陷阱中。
冉雪笑了笑,拉着哑女道,“先坐下。”
哑女听话坐下,但仍旧看着她。
“若真想知道为什么,先喝了这补汤。”
冉雪揭开盖子,一股熟悉的味道让哑女的眉头皱的更紧,她急忙站起,连连摆手。
“你不会是怕苦吧?”
哑女犹豫着坐下,端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看了许久。在冉雪那狐媚的眼神之下,迫不得已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大有壮士赴死之英勇气魄。
喝完之后,哑女将汤碗递给了冉雪。
“这么听话,就不怕是毒、药?”
冉雪说着,拉过哑女的手,又试着把了把脉,“你这身子骨虚弱成这样,孟秋成竟还让你到北地来,真是毫无人性。要是我,我可舍不得让你来。”
哑女怔怔的望着冉雪,脸上忽而有些发烫。她急忙低头,不敢再看她。
冉雪一边将哑女的衣袖拉好,一边道,“富察尔泰今日是来试探我的,明日的贵宾也许会让你出乎意料。我要是猜的不错,富察尔泰是等不及了,他与北姜王暗中勾结的条件一定也已经谈妥。所以他不怕彻底与皇上撕破脸。”
她不想瞒着哑女,索性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
四目相对,最后是良久的沉默。望着眼前人单纯的眸子,冉雪忽而叹了口气,“这一趟来北姜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富察尔泰的目标是我,明日或许就是最后的期限。今夜我必须去找到证据,到时候就要拜托你,送回去了。”
哑女想都未想坚定的摇头。
冉雪却是笑道,“怎么?这么舍不得我么?若真是如此,那我要是能活下来,就去找你可好?到时候,天涯海角,你都甩不掉我了。说起来,活了这么些年,我从未替自己活过,从未好好看过这山河,也从未认真想过自己的以后。真要是能活着离开这里,我还真想与你一起去看看这山河,看看这红尘里的大千世界。”
说完,笑容忽的淡去。
“小哑巴,你知不知道当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哑女再次摇头,看冉雪的脸色,她似乎明白这个故事,一定让人很不好受。
“其实当年我不过还是个孩子,我的父亲也只是个普通农户。而我母亲生的美若天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明白,我的母亲为何会爱上父亲。
直到那一年,突如其来的一场杀戮,我终于明白,有些时候,爱,就是生命的延续。而我就是我的父亲母亲之间爱的延续。
当那些人闯入家中,举刀砍向母亲的时候,是父亲奋不顾身的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母亲为了我能活下来,忍痛与父亲分开,带着我逃离。父亲的眼中是希望,母亲的眼中是不舍。
而那一夜,也是我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夜。”
冉雪顿了许久,美眸低垂,忽而有些难过。
“我和母亲躲在灌木丛里,躲避那些黑衣人的追杀,我看着他们的刀剑在月色之下,滴着红色的血。我很害怕,我不敢哭。母亲紧紧捂着我的嘴,也担心我会哭出声音来。呵,我虽然没有哭出声音,但是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开始涌出眼眶。
后来,我和母亲最终还是被那些黑衣人发现,母亲为了保护我,也死在了那些黑衣人刀下。你知道,我母亲死之前说了一句什么话吗?她说,若是我能活着,她和父亲死也值了。
父亲深爱母亲,这份爱单纯美好。母亲同样深爱父亲,爱他的踏实与安稳。也是因为这份爱,我才活了下来。”
冉雪看向哑女,“小哑巴,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那么幸运的。我也有我不堪回首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