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歌心里突然就有了种微妙的不好的预感:“……是什么?总不能是我仗势欺人逼我师姐吧?!”
凤城春叹了口气,道:“说是‘薛书雁男扮女装在妙音门潜伏了这么些年终于抱得美人归要让妙音门门主奉子成婚’,气得我差点没吃进饭去,幸好没几天之后传出这则流言的人就被峨眉的那帮人给狠狠揍了一顿。”
“天爷,幸好这孩子不是你生的。”
在接连吃了好几天夏夜霜亲自开的药之后,凤城春的脸色终于好起来了些许。曼陀罗余毒已清,剩下的功夫就是要把她这段时间内耗损的心神用金贵的药物给养回来就是了,除了费钱之外倒也不麻烦,反正妙音门家底丰厚,莫说一个需要温养着的凤城春——一个就足以让小康之家倾家荡产了——就是一百个也养得起。
然而眼下她的脸色又苍白了起来,不知道是那些年跟着杜婵娟在江湖中打拼时留下的旧疾复发了还是另有什么心事。凤城春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不少话想对杜云歌说,可是又说不出口,最后也只对杜云歌道:
“这样就好,别生,要出人命的。”
杜云歌心想难不成春护法脸色不好,是因为被当年自己母亲的死给惊着的么,所以才会这么些年来都难以忘怀,哪怕只是一提起相关的事情就要惊成这个样子?
只是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一成型,就先被她自己给打散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凤城春!怎么会被这么一件小事给吓到?
结果不管凤城春她被当年旧事吓到没有,至少数月之后,杜云歌是着着实实地被一件事给吓着了:
云依水的玩伴找上门来了。
——说得再准确一点的话,她是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地带着云依水留下的那封信来投妙音门的。
云依水的玩伴上忘忧山的时候正好是盛夏。路边的草都长得分外高,伴着淙淙的流水,别有一番意境。然而别看这幅景象看着好看,有过上山经验的人都知道,要是想在这个时节上山,就要备好足够的驱蚊虫的药,再备好用来探路的手杖,衣服更是要长袖长裤、紧紧缚住绑腿,要不然的话被什么稀奇古怪的虫子给钻进去咬一口就麻烦了。
就算忘忧山的山顶很高,也免不去虫蚁之苦,所以每年的这段时间都会有妙音门弟子往来于山下药堂、后山药园和深林之中采集药材,制成药包分发下去,好让忘忧山上的人不必遭这个罪。
所以当晚的最后一波夜巡弟子急匆匆地来到了杜云歌和薛书雁的门外,把两人叫醒,说“门口晕倒了个小孩、手里还拿着咱们冬护法家的小姑娘的信”之后,杜云歌当场就懵了:
这孩子怎么做到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之后,杜云歌对云依水的特性可算是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这小姑娘真不愧是云暗雪的侄女。不管她的内心有多少话要说,就算内里已经波澜万丈了,表面上还能堪堪维持住八风不动的神色,也不知道这是跟谁学来的。假以时日的话只怕又是一个薛书雁。
然而等杜云歌亲眼看见了那个被妙音门迎了进来、施以汤药和食物先行救醒了的小姑娘之后,就知道云依水这是跟谁学的了:
如果说云依水和薛书雁也似的,都是表面上冷清冷面但是内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的热乎气的话,那么这小姑娘可就厉害了——
她的眼神完全就是一潭死水。
不管周围的妙音门弟子如何柔声安慰,“你现在已经安全了”,还是旁敲侧击地半夸半问“这么小就能上忘忧山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孩子都没分给外人半点眼神出去。薛书雁还会给别人一点眼色、表明自己已经听到了这番话呢,换作这孩子,就是丁点反应都不给别人的。
夏夜霜此时也匆匆赶来了,一看这小姑娘的样子就道:
“这是吓狠了。以前门主天黑了还要去后山的时候,若是被吓着了,第二天早晨起来也是这个样子的,别人说什么问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有春姐出马跟门主说话才能慢慢让门主缓过来。”
她想了想,道:“既然她是云依水的玩伴,那就把云依水带过来吧,没准在看见云依水之后这孩子就能好过来呢?”
夏夜霜不愧是杏林世家的人,对症下药这一手管用得很。睡眼惺忪的云依水一来,看见了她之后,“嗷”地一嗓子就吼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床上,抱着她差点就嚎啕大哭起来了:
“阿杜——你怎么落成这个样子了啊?!”
杜云歌也觉得很奇怪,毕竟按照云依水的描述,她的玩伴家里怎么说也是有点底子的,毕竟经商之家嘛,怎么会沦落到要让自家的小孩子只身一人上忘忧山的程度?
她接到消息之后直接就出来了,眼下才感觉出有点冷来,毕竟忘忧山地势高,哪怕是在七月盛夏,山上入夜了之后也凉得很。正好这时薛书雁从外面进来了,还给她捎了件鸦青色的单袍来,看着杜云歌把这件光看颜色也知道这是薛书雁的衣服披在了身上之后,才解释道:
“我刚刚去问过了所有下午和晚上的巡山弟子了,又沿着上山的路看了看,这孩子怕是躲过了所有的巡山弟子一路用脚走上来的。”
“路上脚印很重,不像是会武功的迹象;路边几棵树上都有攀折过的痕迹,应该是赶路赶得累了便去树上歇一歇。她身形小,选择歇息的树又多半枝叶浓密,往里面一藏的话,不是目力过人的家伙是发现不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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