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尚艺就蹲在地上在那捣浆糊玩,闻言皱眉看了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不耐烦道:“胆小鬼!不会揪爸爸头发啊!”
爸爸一过年就剃头,我哪有头发揪啊……
我笑了一下,仰头看了眼天空,一瞬间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入了滚烫的眼中,下雪了。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我下意识回过头,看见车牌号后便朝着那辆车走了过去。
拉开副驾刚坐进去,段亦然便透过后视镜扫了我一眼,发动车子道:“你一个人在外面乱晃什么?”
我拉过安全带,“屋里太闷,我出来走走。”
她转着方向盘掉头,面无表情道:“大过年的,你最好安分一点。”
我没搭话,偏过头看向窗外,这日子跟法兰克福比起来好太多,我没什么理由不老实。
我也在她面前挣扎过,企图逃跑过,不过除了恐惧支配外,大部分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现在时机成熟了,我好不容易才顺理成章地待在了她身边,怎么可能再做让自己功亏一篑的事情,就算要走,我也得带点什么东西再走。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手肘突然被碰了碰,我转过头目光向下看了眼段亦然递过来的罐装拿铁,迟疑了一下还是接到手中,温度刚刚好,便双手握住放在膝盖上继续看向窗外,耳边却听到拉环被扣开的声音,段亦然动作利落地收回手,至始至终都在专注地看着前方开车。
我不禁扫到她搭在方向上手,骨骼的形状还是那样鲜明,根根青筋覆在上面,看上去依旧充满令人着魔的力量。
以前那样迷恋她的时候,她的每一次触摸都能让我浑身颤栗,我多希望这双纤长的手能够时时温柔地抚摸我,而不是在我一不小心说错话后,就毫不留情地扼住我的脖子,任凭无名指上的戒指在上面勒出一块块淤青。
“段小姐你结婚了?”
我鬼使神差地看着那枚钻戒问道。
她下意识抽了抽无名指,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
我笑了一下,“那您跟我这样算什么呢?”
段亦然竟然紧张地舔了下唇角,眼神闪烁着,“她死了。”
“哦。”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淡淡应了一声,“您节哀。”
随即手不自觉拉住安全带。
车子很快停在了一家超市的地下停车场,超市没什么,只是我不觉得像段亦然这种人会有闲情逸致来逛。
她一眼看穿我所想似的,淡淡道:“快过了年了,买点年货回去。”
我点点头,不知道像这样家常琐碎的事,她还有没有跟别的像她妻子的人一起做过。
正想着,她已径直朝我走来,一下拉过我的手十指扣住塞在上衣口袋里。
眼下年关将近,超市里的人格外多,几乎是人挤人的情况下,我都不禁皱皱眉头,段亦然却格外从容,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紧紧牵着我,在我被撞得一个踉跄时她才终于停下来,回过头看了眼揉着肩膀的我,随即将我往前拉了拉,手把手放在购物车上道,“你推着”她就势站在了外侧,手很自然地搭在我的肩膀揉了下道,“走吧。”
我的背后贴着的就是她的胸口,温暖而又柔软的地方,只要靠着就会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这个你喜欢吗?”突然她举着一包东西到我面前,我睁开眼睛随即很快垂下,摇摇头道,“这个添加剂太多了。”
明明就是小孩子才会吵吵着要买的东西。
“是吗。”
她收回手又将那东西左右看了看,最后有些迟钝地放了回去。
买了一车东西,在停车场里,段亦然热的将外套脱下扔在后座,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灰色高领针织毛衣,将东西一个个从购物车里提到后备箱里,我在一旁看到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有几缕黏在了额角上,很累的样子。
便走过去道:“我来吧。”
她当时半个身子还在后备箱里,脱口而出道:“不用了,你手不方便。”
说完背脊却一僵,随即探出身子深深看了眼我和我的右手,又很不是滋味地调开视线,道:“你去车上等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她瘦了很多,尤其是脱了外套后,毛衣下的蝴蝶骨清晰可见,脸色也没有以前那样光彩照人。一眼就能看到青春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病态的苍白,似乎一直熬夜,就连跟她同居的这些日子里,她也能抱着我整夜整夜地喃喃自语。
段亦然很快回了车里,带了一身寒气坐在我旁边简单地将头发扎了起来,几缕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更显得她些许疲惫与憔悴,“饿不饿?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再回去。”
说着她将碎发挽在耳边,插上钥匙就要发动车子。
“你没系安全带。”我道。
她一边看着导航图一边缓缓倒车,不甚在意道:“没关系。”
我叹了口气,越过身子将她的安全带一把拉过扣上,刚要坐回去,却被出其不意地搂住了腰一把按在了身上,一对上那双丝毫不掩饰欲望的双眼,手指便蜷缩了起来。
“尚恩……”
她搂紧我低声唤道。
车子已经熄了火,四周静悄悄的,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她垂下眼睫,凑过来鼻尖抵着我的脸,“尚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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