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立刻冲过去扶住她,以为她的旧疾复发。
“快拿急救药过来!卢医生心痛症发作了!”
“有没有其他医生在?这台手术可能无法坚持。”
“卢医生,你还好吗?”
卢曼铃捂着心口, 单手撑在旁边的器械台上,双唇剧烈地颤抖,单薄的声音从口罩里闷闷传出,“我,还好。”
助手从玻璃窗前接到门外消息后匆匆赶回,神色焦急得快要哭出来,“没有了,没有其他医生在了!怎么办?”
卢曼铃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细碎的呜咽声从她喉间溢出。几秒钟后,她听见自己说,“我没事,手术照常进行。”
助手很担心:“卢医生,你真的没事吗?”
她把心脏药吃了,给自己换了一副手套和口罩,转身回到手术台旁边,重新执起消毒棉,点头,“开始吧。”
“卡!”叶柳铭在场外举起手打了个响指,“这条过。”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叶柳铭对着监视器点点头,“表现不错。”
卿念一边擦汗一边从棚里出来,听见导演的肯定,也不禁有点兴奋,“是吗是吗,我看看。”
她把自己刚才那段戏重复看了一遍,确实,相比之前的第一场,角色人物的眼睛里明显有内容了,可以感受到情绪的转变。叶柳铭鼓励她,“你看,这再来一遍不就过了。”
卿念真心实意地对导演说:“谢谢导演。”
刚才情绪变化过大,卿念现在从棚里出来还有点头晕,在等下一场戏开始前的十分钟里,她拿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吹吹风。
正如许多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没有办法体会,很多性感也只有真正代入了才能身临其境。剧本上看不出来的东西,经过刚才的表演,卿念现在算是有了一些体会了。她歪着头靠在墙壁上,回忆刚才的场景。刚才拍戏的时候,在揭开伤者身上防护罩的那一瞬间,好像同时也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清晰了起来。
原来思念是这样的。
傍晚收工以后卿念整个瘫在车厢后座,张若海刚想说话,她便举手率先发言,表示自己已经站了一天,骨头都快断掉了。张若海叹气,“我是问你想吃点什么。”
卿念闭着眼睛,“虎皮蛋。”
“这还不容易,诶,我看对面就有家沙县。”
小程腿脚一如既往的利索,麻溜地给带回来两颗虎皮蛋,香得张若海把车窗降了下去。
卿念尝了一口,总觉得不是滋味。很好吃,但总归不是那个味道。
小程一脸受不了,“吃个沙县都能睹物思人?”
卿念绷了一天的神经随着傍晚的夕阳缓缓放松下来,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包里翻找出手机,顾不上锁屏上一整排的未读消息,直接打开和舒琅的聊天框,纠结来纠结去,最终打出一句,“这边今天是晴天了。”据说尴尬的时候最好是以天气为话题展开讨论比较好。
想了想又说:“晚上吃了沙县。”
“今天拍了一天的戏,有点累。”
她像个小学生一样把自己一天的日常汇报了一遍,然后对着聊天框发呆,两分钟过去,手机屏幕黑下去了,对方并没有回应。
她沮丧地叹了口气。解锁屏幕,抿紧了唇,三个字被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出来。
“对不起。”她对着手机惭愧低头,像极了一个受训的小学生,诚心诚意地低头认错。
巧了,舒琅的消息框几乎同时传过来,陡然出现在屏幕上,快要把卿念吓了一跳。“辛苦啦。”
轻快随意的语气让刚才所有的凝重化为乌有,让卿念心里的千斤重担忽然落了地。她仰头靠在座垫椅背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像一条回到水中重新活过来的鱼。还好,舒琅终于愿意和她说话了。
她等不及地给舒琅打电话过去。对方很快接起,舒琅好像在地铁,卿念听见她过安检时的电子音。张了张嘴,原本要说的我很想你变成了,“你刚下课啊?”
“嗯。准备回家。”舒琅说。她语气随意自然,仿佛之前一切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卿念听见回家这个词,心里像敲了一颗柠檬冰糖一样,酸得鼻尖发烫。
沉默了十几秒钟,卿念发着呆,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来聊,听见舒琅问她说:“到酒店了么?”
卿念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嗯,应该快了吧。”
“好。你在吃饭吗?”
卿念摇摇头,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实在打电话,三两口把虎皮蛋咽下去,“对,吃的沙县。”
“好吃吗?”
“还行。”卿念地声音低下去,“想,想吃你做的。”
舒琅“嗯?”了一声,“什么?我没听清。”
卿念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揉着鼻子打着哈哈过去,“啊没什么没什么,挺好吃的,明天还来吃这一家。”
“好。”舒琅说,“在那边好好的,家里人都很想你。”
“嗯。”
顿了顿,卿念听见舒琅继续道,“我也是。”
她的心像放飞的气球一样雀跃起来,欢喜快乐又轻飘飘地,掰着手指浑身发热,“啊,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一脸重复好几遍,卿念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傻瓜。
舒琅听见那边张若海叫卿念下车了,对她说,“下去吧,我也快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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