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生记下来,微笑着对两人说:“两位请稍等。”
柳眉全程看完林老实跟侍应生的互动,见他没被刁难得面红耳赤,局促不安,很是讶异。
她之所以把林老实带到咖啡厅来,其实是想借此告诉他,他们的生活天差地别,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他跟不上他们的时代,就安安心心地在乡下养老吧,她每年给他几千块,比种地强多了,他也该知足了。
可林老实不卑不亢的平和反应打破了她的计划。
他似乎比她预想的能更好地适应这个节奏极快的大都市。就他刚才的表现,比她妈初到帝都时都还要表现得强一些。
在柳眉观察林老实时,林老实也在观察柳眉。这是个骄傲又自得的女子,能从穷得叮当响的农村奋斗到帝都,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站住脚,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她确实有值得骄傲的资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柳眉无疑是优秀的。但再优秀也无法掩饰她被这繁华大都市迷住了眼,将良心都丢掉了的事实。
同住一个屋檐下,钱玉芳跟她公公的事,她事先就一点都没察觉吗?不可能,钱玉芳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还指望这个女儿给她养老送终,怎么可能瞒她。
要是她反对,两个老人肯定成不了事。
见过太多的人性复杂的一面,林老实清楚,柳眉之所以不反对不过是基于利益的考量。她妈跟公公好上后,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甩掉自己这个上不得台面又没了用的继父了吗?
这是其一,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是,她公公名下有套值钱的大房子,每个月还有一笔不菲的退休金,手里可能还有一笔不少的存款。
如果他再找个老伴,万一被老伴哄得找不着北,以后财产分割肯定是个大问题。所以还不如跟她妈在一起,这样既不用担心公公孤独找后妈分他们的财产,她妈的养老问题也解决了。
真是好算计。
他们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就是唯独没想过,那个为她们奉献了二十年的继父该何去何从。
林老实看着桌上那只白瓷瓶里插着的两枝娇艳欲滴的漂亮玫瑰,心想,这柳眉的外表就跟玫瑰一样漂亮,但内里却是一团腐朽。
柳眉见他一直不说话,直接主动开了口:“你过来找我什么事?是不是缺钱花了?待会儿我给你取五千块,再给你买张下午的火车票,我很忙,没空招待你,你自己回去吧!”
为了打发走林老实,柳眉决定破财,多给他三千块,他现在总该知足了吧。
林老实回过神,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张纸,放到桌子上,推了过去。
柳眉没动,睨了一眼那张满是褶皱的纸,问道:“这是什么?”
“我的诊断书。”林老实语气平静地说道。
柳眉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拿起纸抚平,一目十行地扫完,心里有种道不清的遗憾,怎么就是良性的呢?良性的肯定要花不少钱吧。
顿了顿,她敷衍地问道:“医生怎么说?”
林老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他道:“医生说了,这个肿瘤是良性的,最好做手术将它切除掉,以免它继续长大压迫到视神经。”
柳眉明白了林老实的目的,自认晦气,语气不耐地说:“行,回头我给你五万块,你拿去治病吧!”
林老实坐在那儿不吭声。
柳眉知道他这是不乐意了,不爽地说:“五万已经不少了,你还想怎么样?”
林老实伸出手掌:“五万不够,我要五十万。”
柳眉瞪大眼,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你疯了吧,要五十万,亏你说得出口,你怎么不去抢?”
正好侍应生送咖啡和红茶过来了,她不愿在外人面前丢了人,闭上嘴,殷红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细细的食指和大拇指捏着纯白色的小勺,轻轻搅动着咖啡,不做声。
过了两分钟,等侍应生走了以后,她才压着火气说:“只有五万,你爱要不要,多了没有。”她自觉自己已经够大方了,五万块,多少人干一年还攒不了五万呢。
林老实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个问题:“知道我是怎么打电话到你公司去的吗?”
这话激起了柳眉的好奇。她掀起眼皮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林老实不疾不徐地说:“感谢无所不能的网络。我找了会上网的人帮忙在网上输入你的名字和大学,就跳出好多信息,连你大学时候得了什么奖都有,网上还有你的简历呢,也有你现在的头衔,里面就有你们的公司名称。我把电话打到你们公司,再通过语音提示,转人工接听,最后就转到你座机上了。哎,给你打个电话可真不容易啊!”
这是林老实真心的感叹。七绕八绕,打通得好几分钟,这还是在没有人占线排队的情况下,否则要更久。
可做贼心虚的柳眉却硬是觉得林老实这是在讽刺她。扬起眉,嘲讽地说:“你想以此显示你很能是吧,也是,是我低估了你……”
林老实悠悠地叹了口气:“你怎么会以为我是在显摆呢?柳眉啊,我这是在告诉你,我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你老公的单位,你公公的单位。哦,你公公好像退休了是吧,找上门好像也没什么大的用。”
“你这是威胁我?”柳眉简直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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