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于此。
她拿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挎包,身姿款款地站起身来,细白的指尖夹着一张烫金的银白色名片。
江元柔将名片放置在桌子上,笑笑说道:“考虑好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毕,她转身向外走去,指尖触碰到门扉前,却突然被莫奕的声音叫住了:
“那你呢?”
“什么……?”江元柔听上去似乎有些疑惑。
“我知道我为什么对这此有所执着,但是我却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会那么不顾一切地投入到这个回报远远小于风险的项目当中……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元柔站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答,终于,她缓缓地开口:“对你来说应该,找到我的资料应该不难,找到我的亡弟的资料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说毕,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快步走出了屋子。
房门在江元柔的背后轰然合上,在空气中发出隐隐约约震荡的余音。
第二百一十九章
极浓的黑暗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边缘尖锐的巨大碎片旋转闪耀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莫奕逐渐地发现了自己记忆中某些奇怪的空洞, 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布料上褴褛的破洞, 只凭借主要的纤维将整块布料勉强地连接起来。
他以前不是没有仔细地回想过自己的经历和过去——尤其是他在自己的记忆中寻找闻宸的存在时, 但是不知为何,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记忆有任何的不对劲。
就像是某种暗示似的, 让他忽视记忆中的不协调感。
这种手段莫奕熟悉的很,游戏正是这样子让死去的玩家人们中的记忆里消失, 很显然这种手段也用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只不过游戏抹除的并不是某个人在他记忆中的相关信息——现在看来,似乎是所有和那个项目有关的所有印象。
而这些碎片中的画面就像是关键性的纤维似的,被整个填补进莫奕头脑中残缺不全的布料里, 它们绷紧拉长,将那些被隐藏在自己头脑中的模糊记忆唤醒, 扯起破碎的残片,一点点地补全他的记忆。在触摸到第一片碎片时莫奕没有太大的感觉,而当他从第二个碎片中回来时,就非常明显地感觉到了变化。
那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犹如锋利的刀尖在大脑中疯狂地搅动,犹如头脑深处的某种屏障被撕碎,无数破碎的画面仿佛决堤的洪水似的涌入他的脑海, 令人骇然的狂暴疼痛无情地切割着神经, 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他难以抑制地打着哆嗦, 浑身上下都被冰冷的汗水浸透。
意识仿佛也在疼痛中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 他似乎察觉自己正站在某个狭小而黑暗的空间内。
被潮湿的气候浸泡的发霉的墙壁斑驳剥落,发出难闻的腐朽味道,封闭的空气浑浊而恶臭,黯淡而破碎的光线从头顶照射下来,无数细小的灰尘在狂乱地飞舞,犹如被困住的蝇虫正在急切地冲撞着眼前无形的囚笼。
眼前紧紧关闭的锈蚀铁门在他的眼中看上去仿佛是某种漆黑而高大的怪物,无形的压力黑沉沉地笼罩下来,几乎令人无法呼吸,身周的所有景物仿佛都被放大成了数倍似的,一切在他的眼中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怪异和离奇。
冰冷潮湿的感觉在瞬间攫住了他,他有些迟钝地低下头——
一双营养不良的,瘦黄羸弱的脚赤裸裸地站在肮脏坚硬的地面上,小小的脚趾无助地蜷缩着,打着哆嗦。
莫奕头脑中一片混沌,滚烫的太阳穴剧烈地跳动着,他下意识地伸出手。
一双同样瘦到脱相的瘦小手掌出现在了视线内,细骨伶仃的手腕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折断,瘦如鸡爪的小手指上布满污泥,手臂上营养不良的暗黄色皮肤皱皱巴巴,新的和旧的伤痕层层叠叠,丑陋的疤痕尚未消失,就有新的皮肉撕裂的痕迹覆盖上来,堆积的触目惊心。
但是除此之外仍然能够认出,这是一双属于孩童的手。
他的意识清醒,但是浑身上下却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着,体温流失的麻木感几乎使他感受不到疼痛。被刻意忘却的恐怖回忆终于冲开封闭的大门重新涌回脑海中,莫奕无法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这里是莱德孤儿院的禁闭室。
眼前巨大到近乎怪物的漆黑铁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一丝惨白的光线顺着缓缓扩大的缝隙流淌进来,将黑暗浑浊的禁闭室内照亮些许,有黑黢黢的影子攒动着,遮挡住投射而来的日光,莫奕眯起被光线刺痛的双眼看向门口,只见一个高大臃肿的身形站在敞开的门口。
它仿佛是由往日阴影聚拢起来的模糊形象,斑驳到最后只剩朦胧的幻影,远处的面孔仿佛被灰色的浓雾遮蔽。
莫奕听到细小如蚊蚋的声音从自己的口中发出:
“女士……”
那阴影伸出扭曲的胳膊推攘着他向前走去,莫奕踉踉跄跄地在倒在湿冷的地上,然后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瘦小的身子因寒冷和饥饿而颤抖着,那被浓雾笼罩的布满油污的围裙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巨大的力道卡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提起来,几乎将他的骨头拗断,无数浑浊的浓雾涌来构汇聚成无数或高或矮的人群,粗鲁而恶意的细小声音化为利刃从四面八方刺来:
——“小偷”“怪胎”“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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