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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坐下, 只是站定在朝云面前,眉宇间颇有动容惆怅:宛宛也已经和我成婚四年,她年龄也不小了
    朝云狐狸样的狭长眼眸在金丝框眼镜后几不可见地眯了眯, 他面色如常淡笑道:这事宛宛知道吗
    蒙嘉殷愣神,他犹豫道:朝云, 你是指什么
    朝云手持钢笔, 他随意放在一旁, 她知道你来找我吗
    蒙嘉殷道:她不知道。却是匆匆想再解释, 谁料朝云说:我没有权利过问我妹妹, 你要是得到她的同意, 就可以。
    话未说尽, 耐人寻味: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虽是她哥哥, 但却没有办法让她乖乖听我的话。
    朝云重新拾起钢笔, 他白皙俊秀的五官间没有太大波澜, 眼睫低垂,漫不经心又道:和当年她执意要嫁给你一样,她不听我的话,我也无可奈何,所以最后只能将她交给你。
    这事,你还是问过宛宛的意见吧。
    朝云没再多说,却是做出赶人姿态。
    蒙嘉殷语塞,他挂着满面笑意和他告别,在出了朝家大院的那一刻,面上顿现郁气与愤怒。
    朝家大院内,朝云凝眸专注誊写书信,他自蒙嘉殷走后便不再言语,只在仆人在书房门口轻道:少爷,小姐说等会要来见你。
    他抬首,唇角带了笑,又怜又爱般轻快道:她怎么又只给家中拨电话还是记不住我书房的电话号码吗
    仆人点头,朝云半笑着长叹声,他索性不再写,起身吩咐道:让刘妈给小姐蒸碟桂花糕,宛宛最爱吃这个。
    朝云整理好形容姿态,才正色缓步走到朝家大院的大厅等着朝宛来。
    在朝家生活多年,看着朝家兄妹成长的管家看着朝云这幅作态,也不由乐了,他絮絮叨叨:我们少爷还是那么在乎小姐的感受
    朝云听见,他不自觉再次抬了抬金丝眼镜,笑说:那没有办法,我们宛宛可从来最爱美人,我也没什么好美的,只能在这上头专心打扮打扮了。
    清风霁月的朝家大少一身旧式青袍,书生样地坐在大厅,翻阅书籍,慢慢等着自家妹子归家。
    贺云卿生得美,一双眼儿又清又媚,明明卸了粉黛,是个高个清俊男人,却因为这双勾人的招子惹人遐想心动。
    宋渺怔怔地随着陈夫人坐在台下,她如痴如醉地听着台上旦角巧笑嫣兮,似嗔似怒,一双眼灵动而撩人。她看着看着,不自觉就吃了一大盘糕点。
    直到吃撑了,捂着肚子哼哼着撑,陈夫人才发觉她一个人吃了两三盘糕点。
    她哭笑不得,一面给这脑袋里缺了根弦的姑娘揉肚子,一面问:又不好吃,你吃这么多做什么
    宋渺说:看着云卿入迷了,所以不自觉吃多了。
    口吻哀怨,眼却一个劲往台上瞅。
    陈夫人给她揉肚的动作一停,她说:蒙夫人,你还是顾忌着点,别随便喊戏子的名儿。
    宋渺诧异地看她,按住她的手要她继续给她揉,看着陈夫人面上再次露出又无奈又怜爱的笑,她理直气壮道:为什么啊
    这世上还有我喊不得名字的人
    陈夫人为她口气里毫不忌惮的张扬骇到,她苦笑着看她,想起她的身份可不比蒙夫人这低,朝云的妹妹,朝家早逝的两位唯一的女儿,能有这底气也是自然。
    但话还是得说,无论是提点不提点,她都觉得有必要:旁人听了,会和蒙二少说道的。
    宋渺浑不在意,她笑着要与陈夫人咬耳朵:告诉你,嘉殷才舍不得说我呢。
    陈夫人只能无奈笑,听着她窃窃私语后,又将目光投向台上的年轻旦角,不知不觉跟着哼唱起来。
    她听着,就觉这蒙夫人实在是个嗓音甜蜜的姑娘,若不是这脑有疾,她看上去就与最普通的少女一般,灵动活泼,一对酒窝儿甜得能溺死人。
    陈夫人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她看着面前这妇人打扮,年龄却能做她女儿的孩子,终于只是慢慢叹口气,不动声色地再度为她温柔地揉起肚子。
    这台戏结束,陈夫人说要带宋渺再去看看别的园里的新戏。但宋渺拒绝了,她睁着双眼,笑说:我想去找贺云卿。倒是听她的话,不再只喊后面的两字。
    陈夫人颇有些束手无措,她又无法限制她的自由,只好任由她去。
    与她约好去看新戏的夫人等不及,喊她,她只好匆匆与她告别,嘱咐要她注意言行,这才走罢。
    宋渺笑眯眯地与陈夫人招手挥别,她瞧不见陈夫人了,才踩着轻快脚步往梨园后边走。
    托着朝宛朝家二小姐的身份,没几个人能拦着她,她顺遂地走进堂后,瞧见了正在卸妆的旦角。
    年轻男人坐在黄铜镜子前,用着湿布擦拭眉眼,他抿唇屏息,并没注意到宋渺走进。
    直到宋渺在他身后站定片刻,贺云卿才从镜子里看到这人影。
    敢问夫人是他注意到身后女子梳起的妇人发型,不动声色地凝眉,侧过脸来看她。
    一双眼尾温吞,眸色清润的招子,仿佛融化着什么碧海蓝天。男人只卸了一半的妆容,左眼温厚清俊,右眼却妖娆妩媚,这极致矛盾的美丽糅合在他面上,让宋渺结结实实地,再次为他失神。
    鼻梁高挺,睫毛浓密,她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摸他的脸。
    贺云卿躲过,他重复问了一遍,眼神渐凉看向面前的年轻妇人,为她的擅自动作而恼怒,夫人
    宋渺皱眉缩回手,她站在他面前,与坐在镜子前的他平视,酒窝深深地抿起,我是朝宛。
    贺云卿露出几分迷惑的神情,他并没从她简短的介绍中明白什么有用的消息。
    只道:朝夫人
    她端手端脚,将锦帕揉在手心,睁着清透的眼,修改他的措词:是蒙夫人。
    贺云卿才意识到般,他失神,旋即道:对不起,是我冒犯了,蒙夫人。
    看样子,他个新旦听到这蒙夫人的名头,就知道朝宛这个混迹在晏城各个梨园戏班子里的年轻妇人。
    朝宛以出手阔绰,头脑简单扬名于晏城梨园。
    你冒犯什么了
    贺云卿退后,起身执手拜道:在下
    宋渺听不惯这文绉绉的话,索性借着朝宛的身份,刻意皱着眉,小声嘟囔道:别这样说话。
    贺云卿:什么
    她凑上前,没理会他的问句,径自伸手摸上他的脸颊,这一回,被压在梳妆台与宋渺之间的贺云卿没能躲过。
    贺云卿睁着端方温厚的眼,愕然地看着她摸上他浓密的长睫,然后顺势而下,摸到他的鼻梁尖,上面有着还没洗净的粉黛。
    她靠近他,认真地瞅了几眼,才撒手,然后淡淡道:你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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