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他身上衣饰颜色,还以为是赤阳剑宗的弟子。仔细瞧了才认得其中差别甚大,他这件剑袍没有赤阳宗的jīng致,也缺了赤阳宗披在外的那层白色纱衫,而且人家头上发冠镶的是颗红玛瑙珠,他头顶这颗却是白珠。
怎么看怎么像是赤阳宗的山寨版。
金月剑宗?靳雨青辨认道。
金月剑宗在修真界里可是大名鼎鼎,是修真史上头一个不靠功法剑术出名的教派,全靠对赤阳剑宗的一腔热血。简单来说,就是赤阳宗的脑残米分。整个门派从装潢到衣饰甚至是门派的名字,都是仿照偶像赤阳剑宗的。
他们面子工程做的极好,唯独剑术奇差,立教这么久,一个元婴期修士都没有,连掌门也只是金丹后期。金月剑宗自打立派以来,数来数去也不过只有百二十个弟子,五个金丹修士,被修真界视为一个笑话。
不过说来,琅玡好像就是金月剑宗的地盘。
靳雨青琢磨来琢磨去。
有一小块ròu从青年袖管里漏出来,他一下伸出双臂扑倒,挡住不给别人看。
而坑外两人着实看得是一清二楚,面上不禁都露出了惊讶之qíng。
青年双臂满是牙痕撕扯的伤口,不忍直观。
这、这这这是靳雨青咽了声口水,小声道,这难道是他自己的ròu
青年没有听到,将捡起的ròu屑也填进嘴里,合着满嘴的腥ròuhuáng土一起吞下,才蜷缩到土坑的另一头,颤颤地抬起头来打量他们。
啊!又一声尖叫。
靳雨青开口道:那个,这位少侠
谁知青年一听见靳雨青的声音,仿佛来了莫大的jīng神,见了救星一般,手脚并用地从土坑里爬出来,双膝并行跪到他脚边,他舌头抻着说不清楚,可倒也能听的懂。
他声泪俱下哭起来:屠仙尊!屠仙尊!
靳雨青忽觉不好,心想自己并未见过这人,更和金月剑宗没什么jiāo集,他抱着自己哭什么!
青年把手上土泥抹了靳雨青一裤管,不管不顾的继续哭道:屠仙尊,你终于来了!求求你了!我听你的,那些人已经都被我杀完了,饶了我吧!我
他突然双目瞪得怒圆,两手松开靳雨青的衣袍,反钳住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死死地掐着。大张着嘴,眼睛红透,还想拼死说些什么,嘴里那段舌头忽地段成两截,瞬间鲜血四溢。
这是被人下了禁言咒!
靳雨青惊了一瞬,退开半步,口中刚念起一诀。萧奕就蓦然抽出无yù剑,片刻都不犹豫地送进了青年的心口。
青年低头看了一眼胸口被血染红的雪白长剑,不可思议地断了气。
靳雨青也不可思议地盯着萧奕。
萧奕利落地拔出无yù,反手甩了一个漂亮流利的剑花。无yù剑身缠绕上清莹的白光,污血一滴不落地从剑尖上流去,灵剑顷刻恢复gān净。青年倒下后,他恍惚动作一滞,也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剑。
三个不可思议后。
沅清君松开手把无yù一丢,两眼一翻,一个大头栽了下去。
靳雨青:
-
眼看着沅清君倒下,靳雨青连扶都没扶,还拿脚尖顶了顶萧奕的腰,漠然唤道:沅清君,沅清君!
萧奕哎!
蹲地上眼观眼,鼻观鼻地看了半天,几口呼吸都喷沅清君的脸上了,他愣是连条眉毛都没皱一下。靳雨青啧地一叹,扯着他领子咆哮道:姓萧的!
沅清君依然不动,昏得死沉。
好啊,你躺着吧!
靳雨青从他身上起来,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地方,用真气刨出一个一人大小的坑,将青年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挪到里面,念了一遍安息经才动土掩埋。
抱歉啊小兄弟,没办法把你带回去了。不过害你沦落至此的那个罪魁祸首我肯定会找出来的。堆罢坟头,也不知青年姓甚名谁,便只好立了一块无字木碑,刻了金月剑宗的字样。
收拾完之后,回头却见萧奕仍然躺在那里。
他将目光从萧奕的脸上收回,无奈自语道:行啊,你有种,你一直都这么有种。然后弯腰拉起沅清君的胳膊,架在自己肩头,一挺身把他背了起来。
你是喜欢被我扛吧,喜欢直说就是,不用这样。靳雨青走几步将他往上托一托,手掌不听话地从他屁股上绕过。感觉到背上这人的臀ròu不自在地一收缩,心底就得意地暗笑。
靳雨青一手护着萧奕不掉下去,一手还要用六合司南卜算方向。
停停歇歇地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在这山林边缘寻见一处山fèng。山fèng也就一个胖子能通过的宽度,里面黑漆漆的,冒着yīn气,从外面看也只能瞧见灰褐的石壁,而司南灵杓直直的指着石fèng,一动不动,说明不知名秘境的入口的确是在这里。
幸亏他们俩都身形偏瘦,半搂半抱着也安然地挤过去了。
fèng隙里长满了藤蔓野糙,地上还有虫尸蝠粪,向里走了约莫二三十米,冷风骤然迎面而来,混杂着说不出的难闻气味。靳雨青一步迈出,只感觉豁然开朗,脚步声形成了空旷的回音。
他将萧奕放在地上,掌心燃起一簇灵火。
悠悠橘红色火焰将周围照亮,靳雨青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森森成堆的白骨,尚未腐完的皮ròu,小山一样堆在一侧石壁下,几个头骨散落四周,旁边却是被丢弃的几十把形状各异的武器,尤以剑最多,都是下品灵器并不值钱,因其主已经化成了枯骨,也早就蒙尘黯淡了。
最骇人的却是石壁上大大小小、歪歪斜斜,或用石块,或用黑血,写满了屠仙两个字。举目一望,简直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吃人的魔窟。
而再往深处,是窥不见的黑暗,似乎还能往里进。
靳雨青更觉此地yīn寒无比,仿佛这几十个惨死的冤魂都还徘徊漂浮着,哭喊着还我命来的词句。
萧奕倚靠着的石块后头,是一池清水,看起来已是这yīn森山fèng里最gān净的东西了。
靳雨青从袖口里拿出六合司南,见灵杓仍然指向那深不可测的fèng隙黑处。他心下有数,又将这前前后后的状况思索一番,道了句:造孽呀。
他低头瞧了一眼眉眼紧闭的男人,问道:沅清君,你睡好了没有?渴不渴,喝不喝水?
那我喂你好了!说着就掰下了六合司南上的灵杓,在手里掂了掂,捏着杓柄探身去舀清池里的水。
萧奕:
那水看着着实清澈,但闻着却有股奇怪的味道,萧奕表qíng无动于衷,身侧的手却悄悄按在了无yù上。
卜算灵器六合司南被拆成两部分,灵杓被用来盛水,估计是修真界里一个相当荒唐可笑的举动。而靳雨青并不在意,舀到水后不仅想给萧奕喝,还打算自己先尝一尝。
不过也是了,从靳雨青将他从姚源山捡回去以后,有哪粒药哪杯水,送进萧奕嘴里之前没有在他嘴里先试一口的。屠仙峰那么大,难免会有魔修想趁他痴傻,害他一害。
所以酸苦咸淡、有毒无毒,但凡是要进萧奕的口,要死也是靳雨青先殒命。
他才将盛满水的灵杓送到唇边,启唇yù饮。
靳雨青手上灵火一灭,整个空间又都恢复了黑暗,什么都看不清。萧奕按在无yù上的手一紧,眉尖蹙起,僵持片刻终于放开剑柄,挥手准确无误地夺走了他的灵杓,将水洒了出去。
吼道:你是闻不到吗?这水泡过腐尸浸过雄huáng!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妖吗?!
周围静的可怕,萧奕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石dòng里。
半晌,萧奕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却听不到他的动静,也不妨有些迟疑道:莫枫?
噗
这时忽然响起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就在耳旁,近得沅清君一侧脸都好像能贴上他的唇畔。萧奕下意识向后一撤,却正正好直接撞进了一个怀抱里,两条胳膊蛇一样缠过来,套着脖颈。
靳雨青搂着他脖子,笑嘻嘻道:哎呀沅清君,我以为你要装傻装到死呢!不是想杀我嘛,等我喝了雄huáng水,再bī我化成原形,不是更好杀吗?gān嘛阻止我?
你
我?
萧奕:
第39章被雷劈傻的仙君9
萧奕脸上闪过一瞬的讶然: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既然已被拆穿,他也不再装下去了,抬手攥住靳雨青的小臂,将他从脖子上拽下来扔在一边,同时右手再次悄悄按上了无yù的剑柄。
靳雨青躺在地上,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更没有要拔出武器与他打的意思。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旁人的身上传来。萧奕站起来,手掌祭出灵火,五指一弹,掌心的火苗分成几簇飞散出去,依附在四周石壁上,将整个石穹山fèng照得明亮。
然后一转身,面色冷淡地用尚未出鞘的无yù指着他。
靳雨青扭了扭,就被剑柄抵着喉颈压了回去。
别动!
靳雨青哑声笑道:沅清君,你不觉得自己前后行为不一吗,打翻了水的是你,拿剑指着我的也是你。你到底是想让我死,还是不想让我死?
沅清君眼神一晃,靳雨青笑笑地推开喉间的剑,一个翻身跳起来,扑打起自己的衣服。
萧奕将剑收回腰间,眼神却冷得出奇。
这人还不如傻了好,傻了还会傻笑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下清醒了倒似快木头,除了瞪人就是瞪人。靳雨青心里嘀咕,嘴上却解释道:想知道我什么时候知道你已经清醒了?
不早不早,没打算萧奕能理睬他,他指了指头顶,示意道,也就是你杀了那个金月剑宗的弟子,再加上刚才在天上,你告诉我这下面有人。我才开始怀疑你的,不过真正确认,也就是刚才你泼了我的水。
萧奕那样盯着他,靳雨青扁扁嘴,继续说:你修为本就比我高,可渡完雷劫之后整个人心智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也就应该记得些小时学过的基础术法才对。这林子里被人布下了无形大阵,除非是从里面攻破,否则外面轻易感知不到它的存在。若非你已经恢复了神智,动用了神识,又怎么能比我还早发现这下面有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