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娜忧心忡忡道:他们不会全都遇难了吧?
靳雨青说:不会的,我们都能侥幸活下来,一定还有人散落在其他地方了。如果那些石窟都是通往这个地下穹窿的密道,那么他们总能找到离开的办法,我们早晚会与他们汇合。
空间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gān池,边缘刀切似的平整,甚至在长形池子的一头还有个能向下迈步的四级石阶,gān池的大小约莫能容纳十几个成年男子同时在里面浸泡沐浴。
池底不知是什么材料,在已经累积了厚厚的灰尘泥土下仍然冒着幽幽的绿色材质。靳雨青跳下去,用小刀拨开一部分的沉积,发现那是一块连着一块的,嵌在里面的绿色宝石。
赫拉斯沉默半晌,沉沉开口说:有件事,我不知道和地震有没有关系
什么?靳雨青抬起头,拍拍手掌从池子里爬了上来。
我在那座人头石筑里捡到了一个碎片,赫拉斯犹豫了一下,道,那碎片上刻着一只眼睛,绿色的眼睛。我就是因为被吓了一跳,才划破了手指。然后地震就来了
靳雨青串联稍许,讶异问道:你难道是说血吗?是血引发了地震的异像?
赫拉斯激动地挥舞起自己的双手,他越是想,越是觉得这场灾难是由自己的莽撞引发的,边说:你知道的,探险队之间从来都不缺这些灵异的故事。鬼魂、妖魔,或者是
好了赫拉斯。靳雨青按住他的手臂,打断道,也许这件事确实有点蹊跷,但绝对不会是什么鬼魂的。你看,这些花纹,绿色石料,人头建筑和地下石柱,这都是人为的迹象。又或者说一个宗教,一种祭祀场地,一个邪门的组织。
诺娜听他们这么一说,哆嗦嗦地抱紧了黑láng。
靳雨青低头看了一眼向自己求助的尤里卡,那求摆脱的小眼神无辜极了,亮盈盈的,他心底一笑却故意不搭理他,好让他与人类适应一下,不要见到谁就咬。然后才转头向其他人询问:几百年里,历史上有什么诡异的教派吗?一闪而过或者只是传说的那种也算。
赫拉斯是从下痴迷于练习剑术,对这些女孩儿才爱听的边角故事不感兴趣,表示从来没听说过。诺娜则害怕这些鬼故事,也摇了摇头。
一直抱着一袋水保持沉默的伊恩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有气无力地张了张嘴,轻飘飘地说道:红教
第88章与láng共舞6
靳雨青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埃米尔,是个从小生活在宫廷和繁华都城中的贵族王子。因为圣选人祭制度的存在,也许是因为愧疚心理,同时也为了保持献祭时身心的纯洁,他与同胞哥哥一直备受宫廷众人的宠爱,不曾接触过丝毫的yīn暗和龌龊。
因此,更不可能了解到关于红教的任何内容。
伊恩身体虚弱,急需大量止痛和疗伤药,可是药剂糙叶都在药师约瑟夫的行囊里,尽管已经给他服用了少量麻醉剂,但青年的额头上仍然因为痛苦而不断地冒出冷汗。
他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在身旁的地板上画出一个形状。
赫拉斯惊道:对,就是这样的一只眼睛!
伊恩喘了几口气,歇了一会儿,麻醉药生效后使得他的舌根有些僵硬,良久才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说:这就是红教的图腾,我曾经在蒙妮卡姨母的房间里见到过。他们都当她是个头脑不太正常的疯子,但有一次我曾经见到蒙妮卡姨母有一个染血的匣子,那里面放着一块绿色宝石咳咳!
慢慢说。靳雨青轻轻拍一拍他的后背,帮他打开了水袋。
谢谢您,殿下。伊恩礼貌地笑了笑,喝一口清水润下嘴唇,蒙妮卡姨母曾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婴儿,人们发现她时,她正靠在墙上,鲜血涂满了整张脸,并用婴儿的头骨在地板上画出了一只狰狞的眼睛,还恶魔附体般念叨着诡异的咒语。
诺娜听到此,冷不丁脊梁发凉,害怕地抱住了赫拉斯的手臂。
伊恩点点头:她在献祭。
后来呢?靳雨青小声接道。
她以谋杀罪被逮捕了。被押走时,蒙妮卡姨母曾经大喊lsquo;神会诅咒你们,惩罚你们nüè待他的使者!rsquo;那之后,仅仅一个晚上,暂时关押姨母的木屋就遭到了袭击,看守的士兵似被分尸一般开膛破肚,而姨母也不知去向。我们家也被蒙妮卡姨母连累,无法在村子中立足,母亲郁郁寡欢,父亲也遭到了矿场的辞退,最后不得不搬离了家乡。
我正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而加入了猎鹰团,伊恩道,我发现各地都存在类似的事件,只是村民们耻于宣扬,以至于显得格外神秘。红教并非真的叫红教,只是因为信奉红教的人都有共同的特点他们崇尚鲜血,相信滚烫的热血能够带给他们永生和克服一切困难的力量,所以才被称为红教。且越是与他们关系密切之人,越是献祭的最好贡品。红教的信徒之间几乎没有联络,没有人知道这种诡异的信仰是如何传播的,只是一旦有人要宣誓入教,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收到一颗绿色宝石,象征红教父神已经愿意接纳并引导他们。
哈伊恩一口气说了太长的话,一时有点喘不上气来,大张着眸子狠狠倒吸了几下,一副立刻就要断气的模样。靳雨青与赫拉斯慌张从行囊里翻找药瓶,那边却见伊恩翻了阵白眼,又缓了过来。
他艰涩地转动眼珠,轻轻道:啊,吓到你们了?刚才说到哪
诺娜揉了揉眼睛,有点难过:歇会吧,伊恩。一觉醒来我们就能找到约瑟夫,你就有救了。
伊恩摇头:说完吧红教教义相信世间一切污秽和不洁皆可用血洗净,然后他们便自由、永生、再无苦痛。因此,红教的信徒须得用亲近之人的血绘制图腾,以表忠诚。且一旦入教,绝不能叛教,否则会有神之使者降临下可怖的惩罚。他不禁落下一滴泪,悲愤道,我可怜的姨母蒙妮卡,就是受了这邪教的欺瞒,亲手迫害了自己的孩子!
你还调查到什么?赫拉斯问道。
伊恩仰头看向头顶,深长的嗓音说道:在太阳被吞噬的地方,是父神的殿堂
太阳被吞噬的地方?
靳雨青低头看向那个画在地板上的图腾,想再仔细观察一下,却发现黑láng正蹲踞在上面,尾巴扫帚一样扫了个gān净。
尤里卡!
黑láng被谴责一声,缩起脖子任打任骂。
殿下,别生气,您驯养的丛林黑láng的眼睛与那图腾就挺像的。伊恩无意中顺口说了一句,如果是夜晚的话,月色会让它们的瞳孔发出绿光。
靳雨青对此先是习惯xing地笑了一下,倏忽那笑容凝聚在脸上,忽而意识到什么,转头盯紧了尤里卡的一双láng目。黑láng幽幽地眨着眼,黑亮皮毛下那一轮深邃的眸子,如满月那日奇异的变化般,隐藏着许多无法窥测读懂的东西。
他向黑láng伸出手,唤道:尤里卡。
黑láng迈开前爪,向靳雨青接近过去,青年第二次呼唤这个名字时,它的脑袋里猛然篡进另一种声音,混杂淡淡嘶哑的沉吟,毒蛇似的潜伏在身周。那声音连唤数次,每一次都饱含毒液般渗透进来。
尤里卡,呵,尤里卡
视线一晃,面前闪过一张披着宽大兜帽的脸,只露出尖锐的下巴和猩红的嘴唇,黑紫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溢滑下来,被同样漆黑的衣领吸附而去。
那勾嘴角不耐烦地一撇:你在等什么,尤里卡?过来。
靳雨青奇怪于黑láng的突然静止:尤里卡?
黑láng的眼睛骤然缩紧,瞳孔针尖般刺扎进靳雨青的心底,獠开的利齿染上一层惨白的晦暗,渐渐伏地的逞凶姿态正是扑咬的前兆,是危险的信号。
埃米尔小心!赫拉斯一把攥住靳雨青的手臂,将他扯向自己的方向。
尤里卡同时飞扑而起,嘶吼着张开獠牙,爪间的利刃刀锋般刺向两人。靳雨青一把抽出赫拉斯腰间的匕首,与黑láng的硬爪撞在一起,径直削掉了它两根弯钩形状的尖甲。
怎么回事!赫拉斯喊道。
靳雨青一个侧滚从致命láng爪下逃出,摸不到头脑地回应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
嗷呼!靳雨青刚才地上扭腰弹跳起来,那黑láng瞬间就转移了目标,恶狠狠地盯着他,幽灵般一步一步地bī近,在满是沉积灰土的地面上留下几个爪印。
身后就是那个四方形gān池,靳雨青反握着匕首连退了几米,掌心松松紧紧地很快出了一手的冷汗,将匕首的把柄濡湿,他心里不太想刺伤尤里卡,但看对方的眼神,却并非是想留自己活口的模样。
埃米尔,你是在等死吗!赫拉斯的左臂被黑láng挠了一爪,裂开了三条血爪印,他将身上包裹行囊就地一甩,捡起自己的大剑,啐了一口道,诺娜,带着伊恩躲起来!
等等赫拉斯!这之间也许有什么误会
赫拉斯挥舞了几下大剑,左臂的伤让他有点难受:它是头láng,láng王!埃米尔!这些养不熟的玩意对你没有感qíng,它们bào露本xing只是想吃掉你!
靳雨青被尤里卡寒星似的láng眸盯得心下微寒,可嘴里仍在一声接一声地唤念它的名字。
吼
黑láng促忽躲开赫拉斯劈砍而来的剑,猛地扑向在池边岌岌可危的青年,láng口锯齿阖合般地扣咬住靳雨青的肩膀,巨大的扑力让他俩一同翻进了池底。
没胸高度的池子俨然变成了一座狭小肮脏的斗shòu场,在yīn森的地下祭祀穹窿里,在镶嵌满诡谲宝石的石面上,一人一láng翻滚着相互撕扯。黑láng的前爪死死地摁住靳雨青另一边的圆润肩头,白皙的胸膛在厮打时已布上爪印和泥土。刺在肌肤里的獠牙嚯地拔出,靳雨青感觉到有温热的血流从伤口里涌出来,散发着熟悉的腥咸,一点点地渗透进身下的泥土当中。
匕首悬在尤里卡背后,他抬起的手臂却迟迟舍不得挥下去。
湿滑的舌面在靳雨青的肩上横行,似品尝着猎物死前最后的新鲜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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