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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生对方还无辜得很,让他想发泄都舍不得。
    周蔚扯开钩挂在胳膊上的观赏种,径直越过一条乌黑小巷,穿过贴满了有色荧光广告的墙面,望见一扇装饰与这破旧胡同格格不入的哑光金属门。门把手似头奇异尖獠猛shòu叼着一条弯蜷成环的细蛇,而门面上激光篆着一朵倒垂的曼陀罗花。还未进门,里面靡靡香料的味道好像齐窣窣出来觅食的游蛇,绕上男人的鼻息。
    他颇有些嫌恶地推门而入,撩起层层叠叠的珠幔纱帐,才在深处寻到一个横倚在古方榻上的美人。
    见到来人也不急,慢悠悠地捻起面前红漆木盒里的鸦青色膏,团成指头大小的圆球填进金杆烟袋中,哒、哒地在榻沿磕了几下。他微敞着胸口的衣襟,不经意露出缠在心脏处的黑色印迹大朵的曼陀罗纹。
    司雪衣。周蔚叫他一声,生怕他一口毒雾吞下又逍遥着昏睡过去。
    司雪衣从飘飘yù仙的云端被扯拽下来,回归凡尘,不善修理的墨发水藻一般铺了满肩满背,无端奢艳,好似被时光遗留在过去的贵公子。他抬起眼睛,嗔怪地瞪了周蔚片刻,道:叫什么,我又不会死。
    周蔚说:你早晚把自己毒死。
    你见过有人中自己的毒而死的吗?司雪衣笑起来,这对你们是剧毒的曼陀罗,对我来说不过是寥以排遣的玩物罢了。他坐直身子,赤luǒ双踝套着一对华美脚环,脖子上也拴着一圈钨金颈锁,磨得光滑可鉴,让人不禁猜测他成为地下植医之前曾有过什么绮艳的经历。
    你来做什么,打听你那个翻脸无qíng的小qíng人?
    周蔚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电子银行卡,拇指印在卡片的指纹识别处,直到通讯手环传来解锁成功的提示,他抬手将卡丢进了司雪衣的怀里:老规矩,这些都是你的。
    好呀!司雪衣将卡举起来看了看,心满意足地收起来,还是钱可爱,永远不会对你撒谎,更不会背叛。
    周蔚,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顾允清?
    周蔚迟疑良久,点了点头。
    司雪衣笑了一声,缓缓摇头:顾允清呀他没得救,这儿有毛病的。他说着用烟杆敲了几下自己的脑壳,可惜道,那孩子特别美好,gān净纯粹的好像天边的一片雪,你知道这样的人有什么致命之处么?
    周蔚的眼神渐渐yīn沉下来,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然而司雪衣照样说了下去:就是这份毫无杂质的纯粹,会招致无法想象的灾祸。五年前,也就是顾允清十六岁那年,他朝自己开了一枪,砰!
    周蔚不自禁握紧了拳头,他自杀过?
    嗯哼,司雪衣耸耸肩膀,继续抽起他那曼陀罗植膏做成的烟糙,熏得榻上烟雾缭绕,当时我也参与了抢救,那场面,着实触目惊心。不过后来正如你所见,他没能死成。
    他死而复生回到中央宫时,已经完全变了个人,那时我已经离开医疗区,无法接触后续治疗状况。但据我所知,他脑部受了损伤,许多事qíng都记得含混模糊,更是完全忘了自己曾有自杀的举动。以至于年仅十六的顾允清为什么要走上吞枪自杀的绝路,也就无从查起了。
    周蔚听得心惊胆战,却也疑惑丛生,觉得其中蹊跷疑点甚多。
    他还没来得及深究,司雪衣张口问道,你听说过器质xing人格障碍吗?这是种人类病,不适用于植人,但顾允清现在的状况多少与之有些类似。记忆混乱、淡漠、人际关系改变,最突出的一点你应当知道他没有花期。
    顾允清复生后本就体质较弱,他需要比旁人更多的养护和疏导。可他没有花期,无法动qíng,这就意味着他会从内心深处拒绝任何想要接近他的人,并认为这是一件多余的、不值得的事qíng。所以不管你如何献殷勤,他也不能对你做出相应的回应,因为他根本就不爱你。
    司雪衣讽笑道:只可惜皇室现在就剩下他这么一棵独苗儿,那群内阁大臣们还奢望顾允清能够育种,坚信着他能通过养护来催熟花期。
    曼陀罗燃烧着的白烟缠着司雪衣的手指,周蔚也被这浓厚香气蒸得神思混乱,无法凝起思绪分析整个事件当中的疑点。他还不想被司雪衣这曼陀罗种的地界上染上什么吸毒的恶习,遂qiáng迫对方熄灭了烟斗。
    正要细细盘问,忽而通讯手环亮了起来。
    周蔚抬腕一看,立时皱紧了眉头:杭先生?
    第105章枪与玫瑰6
    司雪衣窥见他敛眉凝重的侧脸,就知道他又受到了老板的召唤,呆不久了,便心安理得地重新燃起了火苗,仿佛一刻都离不开他那气味熏人的曼陀罗烟糙。
    昏暗的房间不像个地下诊所,更似色调靡暗的吉普赛占卜屋。
    周蔚站在唯一的一扇窗户前,由彩色玻璃碎片嵌成的装饰窗倒映着男人神态低敬的脸。司雪衣吐出长长一缕白雾,听对方连续几个低低的是、是,好的杭先生的字样,唯唯诺诺与方才进来时的气势判若两人。他觉得有趣,luǒ着脚偷偷踩过去,悄无声息地在周蔚背后chuī了一口曼陀罗的烟气。
    恰好通话结束,周蔚屏息退后两步,脸色登时恢复成不耐,就差没将桌上的冷水杯泼在司雪衣的脸上。
    司雪衣并不歧视他这jīng神分裂似的表现,在大人物身边做事的,谁没有个两面三刀、圆滑世故的本事,更何况周蔚老板这样的已经顶天了的人。他只是好奇,遂挑着眉眼很直白地问道:周助理。按理说你也算是个贵族种,能力比那些糙包不知道qiáng多少可你这样卑躬屈膝的跟在杭锋身边,是想图谋点什么?
    周蔚面不改色,官腔十足地避开重点:拿人薪水,为人办事。你会雇一个天天给自己甩脸子的员工?
    哦~司雪衣故作夸张地应和了一声,倚着窗台继续抽大烟,却是全然一副信他有鬼的表qíng。
    好奇归好奇,司雪衣一个没多少能力的,除了会给人看病就只会替人下毒的曼陀罗花种,能在跌宕无常的死人已成习惯的f区黑市不缺胳膊少腿的待到现在,至少是明白浑水勿趟的道理。他就那么一问,周蔚也就那么一答,不伤友谊也不落仇怨。
    周蔚低垂视线,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距离杭锋通知他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足够他不慌不忙地从f区赶回中央区的。思考了一会,他蹙眉说:再问你一个问题。
    司雪衣张嘴就道:心病不治,脑病也不治!
    不是那个,周蔚道,杭锋之前的助理,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个qíng报你一定有。
    司雪衣楞了几秒,真见鬼般地盯着他瞧,嗤笑一声:你这两年用尽手段凑到杭锋身边,连中央区最硬的铁板公司都能被你硬啃下一块来,巴巴送到主子面前邀赏黑金帝国除了你那主子,可就属你最招恨了,怎么连这点小事儿都调查不清楚?
    周蔚冷冷道:少冷嘲热讽。
    植心病,外面不都这么说?司雪衣没继续调侃他。
    周蔚:一个头两天还好端端的青壮力,一夜之间得了致死的急症,你信?
    我当然深信不疑了。司雪衣说,你那主子只手遮天,只要他说是,甭管这助理是人是鬼、有没有心,都能立刻植心病突发,救也救不回来。他拿烟杆敲了敲周蔚的肩膀,眼睛里的狡黠一闪而过,在这一点上,你也一样。周蔚,千万要拎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地位。在旁人眼里,你可就是杭锋手底下的一条狗,还是最听话、咬人最凶的那只。
    周蔚没再说什么,但他已经听明白了司雪衣话里的暗示。
    杭锋少年起家,混到现在已远远不是只手遮天就能形容的了,就连皇室和内阁都得向他让步。明面上,国家首脑还是顾允清,而背地里杭锋的枝桠根须已经牢牢扎进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就如同他的属种一样,慢慢地将他看中的猎物绞杀至死。
    司雪衣说的含糊,但也相当锋锐地道出了事实那名前助理的突然bào毙绝不简单,其背后极有可能就是杭锋的授意。周蔚这两年爬的太快,惹人眼红也遭人猜忌,权势永远是把双面刃,在外人眼里他是杭锋的狗腿那么在杭锋自己眼里,他又算得了什么?
    之前的助理跟了杭锋七年,帮他打下如今的江山,看他稳稳坐在帝国经济的头把jiāo椅上,到头来也不过落得一个心脏病突发的下场。
    仅仅两年jiāoqíng的周蔚更没有奢图侥幸的道理。
    可他确实需要尽快掌握有关杭锋的一切,黑幕或者把柄,越多越好。因为放眼整个帝国,能够威胁到靳雨青的帝位,并将他推掀下去的除了杭锋,暂时还想不出别人来。
    周蔚,不是非要用命搏的事,别惹那个人。司雪衣警告道。
    周蔚低头笑了笑,随口应了声:我知道,谁会跟饭碗过不去。
    他拔腿要走,手撩开从屋脊垂挂而下的流苏珠帘,从斜立在对面的一扇古朴圆镜里瞥见司雪衣颈间的金属反光,脚下不禁住了住,微微侧目回去,手指点在自己的脖子上示意道:这个,需要找人帮你弄断么?
    司雪衣错愕了一会,纤瘦的手指摩挲着颈环上激光印刻的一行字母,无谓地摇摇头:里面有芯片的,把它弄断会立刻报位,所以不能
    也不知到底是不能还是不敢。
    见他不愿多说,周蔚也不想好心办了错事,挥挥手告别窗边的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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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锋在通话里并没有告诉他是什么事,周蔚也习惯了他经常突发奇想的召唤,只是这一次他收到的地址却不是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而是杭锋名下中央区的一座顶配的酒店,厄洛斯大厦。
    杭锋以厄洛斯之名给大厦命名厄洛斯,战神阿瑞斯和阿佛洛狄忒的儿子,手持金银两箭的蒙眼爱神,半身爱意半身癫狂。
    多年前杭锋就命人推倒了原有建筑,着人在原址上建造了现在这座高达五百多米的厄洛斯大厦。设计图纸是杭锋花大价钱请一位新奇派建筑师绘制的,设计风格极其大胆,张扬着独属于商业帝王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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