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狗子看得两眼放光,软磨硬泡之下终于让聂偿恩同意教他,心中喜不自胜,他挨了一棍子又吃了颗甜枣,对聂偿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一听聂偿恩请他帮忙,当即应承下来。
王狗子与天香赌坊看场子的桂七是发小,他将聂偿恩引荐给对方,很快,桂七也折服在聂偿恩出神入化的赌术之下,几人一合计,便有了之后的计划
张秀才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白齿青眉,却已有龙驹凤雏之姿,心道此子乃金鳞所化,终究非池中之物,有朝一日必能一飞冲天!
☆、第59章农门天骄8
红烛昏罗帐,朱颜意盈盈。
杨昭带着几分醉意迈进了屋子,行止间拂过淡淡酒香,室内红纱喜帐,鸳鸯锦被,俆妙君眉眼如chūn照,浅颦轻笑地坐在chuáng头,等着杨昭一步步靠近。
今日,是聂偿恩与张元彤成亲的大好日子。
杨昭来到chuáng前,假意步履不稳,一不小心压倒在俆妙君身上,调笑道:娘子,你好软。
俆妙君:
杨昭只当她不便回答,见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映出自己的模样,心中像被细软的羽毛轻轻挠过,于是戏上心头:委屈娘子与我在这陋室中拜堂成亲,虽是陋室,但有娘子在,仍是处处生霞。
为了成亲,他在县里买了一座宅子,院子不大,五脏俱全。
杨昭牵着俆妙君来到桌前,双双饮下合卺酒,见俆妙君双颊染红,又嘴贱道:娘子虽不能言,但却格外乖巧听话,我心中喜欢得紧。
哦?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杨昭:
你不是有哑疾吗?!杨昭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俆妙君冷哼道:你莫非不知,我的神识自能修复张元彤天生的哑疾?
可你之前为何不说话?他先头还为这事奇怪呢!
懒得说,我若说了,今日又如何听见你的心里话?
杨昭恼羞成怒,一把横抱起俆妙君,疾步往chuáng上去。
chūn宵一度,满室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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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东山村每日都能听见有人谈论聂偿恩与张元彤的婚事,不少人还特意去县城里观了礼,都说张元彤有福气,这亲事办得风光又体面,张秀才不愧是读书人,眼光就是好!
聂大富一家自然听说了,都道这聂偿恩哪里来的钱?既然那么有钱,为何他们不见一星半点?期间他们不是没闹过,可聂向文和马氏都曾吃过张秀才的亏,去张家讨说法时又被狠狠吓唬了,只得消停。
直到这一回,他们得知刘家小姐前阵子并未生病,身边也没有叫做小桃的丫鬟,醒悟过来他们竟是被聂偿恩给骗了,自以为有了底气再次冲到张家,想要沾点儿便宜,却发现院子落上了大锁,早已人去楼空。
聂偿恩与张家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东山村。
有村里人议论:走了也好,有这对父母在,将来还不知要被怎么吸血呢?
是啊,聂大郎的娘子当年还许给过二郎,这兄弟见面多尴尬不是?
唉,多好的孩子啊,又有本事,也不知聂老汉与马氏悔是不悔?
谁知道呢?只盼好人有好报吧
曲水悠悠,碧波涛涛。
松江上,一艘商船行驶在泱泱江水间,远处青山叠嶂,两岸燕啼莺舞。
船舱之中,张秀才正与聂偿恩对坐一处,但见他jīng神饱满,气色红润,哪里还有当初虚弱的模样?张秀才轻押一口茶,叹道:此去关城数千里,也不知是好是坏?
岳父大人,既然朝廷发了政令,那关城迁户一事必有章程,哪怕真的不顺利,我们还能返回杏阳,也不耽误旁的。杨昭恭敬道。
是啊爹,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十余年来攘夷拓土,克绥邦家,如今峡关一代已彻底被鸿国控制,当年横行的蛮族远遁,漠北再无王庭。哑疾已愈的俆妙君,声若涓流,侃侃而谈:关城经过蛮族数十年治乱,正是人丁稀薄,百废待兴之时,如果没有足够的人力支撑,必然田地荒置,税款难征,因此才鼓励外籍人口来此地落户,到时不论科考或是税赋,想来都好过杏阳。
张秀才连连点头,他心中欢喜女儿哑疾转好,又见女儿不似一般妇人目光短浅,心中愈发得意,如此一来,若聂偿恩将来高中,女儿也能给他极大的助力。
他话音一转道:不论如何,偿恩,你的功课别落下了,如今你蒙学有成,但科举考得还是经史,以你的天赋只需jīng勤不怠,明年童试或可一试。
是,岳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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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发柳枯,cháo涨日落,岁去弦吐箭。
一转眼过了四年,东山村的百姓们已不再叨念村子里曾住过一位秀才,他们更爱谈论的是聂老汉一家如今彻底发迹,聂向文娶了家财万贯的刘家女,杏阳火锅楼如百花开遍大江南北。聂家早不是当初为了八百两银子便卖了儿子的聂家,他们搬入了杏阳县的大宅子,来往之人无不是官绅商贾,过去欺压他们的地痞们如今想搭句话又哪里高攀得上?更别说他们这些老实农人了
我听说,他们家种的那什么土豆,还有那个番茄辣椒之类的,被府里的大官上报给圣上哩,前不久宫里还赐下了匾额,说的什么lsquo;知农事,利天下rsquo;,我就不明白了,不过就是种个菜,皇帝连种菜也管?有妇人边犁地边说。
另一胖妇人道:好像是说土豆产量很高,管饱,能让更多人不再饿肚子,我们家小舅子不是在衙门听差吗,他说接下来朝廷会大力推广土豆种植,咱们人人都能种,还有赋税减免的政策呢。
真的啊?那那叫啥番茄的,还有那个辣椒的,咱也能种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些农物哪儿那么好中?村里王老三家之前不是偷了聂家的种子吗?结果呢?啥没种出来,还làng费了一季田,土也给坏了。胖妇人酸溜溜地说:这聂家人种田真是一把好手,不管什么东西到了他们田里长势都格外好,那些新奇的种子,他们也是头一回种吧,又哪里懂得方法?偏偏误打误撞就给种成了,真是就像有神仙在帮忙似的。
就是呢,这几年不论水旱,他们家的田总是那么好,也是奇了。
她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聂家的田地都被聂向文浇灌了碧池水,即便种颗石头时间久了兴许都能开花,又如何会不好?
此时杏阳县聂宅的花园中,聂向文正躺的一张藤榻上,一旁的矮几摆满了水果茶点,几位侍女小心翼翼地在旁服侍,有的端茶,有的捶腿,偶尔还会被主人调戏一番,院子里时时传出她们银铃般的笑声。
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疾步而来,躬身行礼道:少爷,打听到了,这位新上任的县令来头可不小,竟然是今年chūn闱的新科状元郎,听说圣上极为看重他,本想留他在翰林院任修撰,可他却自请来了杏阳县。
聂向文眸光一闪:哦?可是那位关城出来的,传闻年不满弱冠的新科状元?叫什么聂子惠?他语带讥讽道:还与我是本家呢。
正是。管家应道。
今年的新科状元不同以往,既非来自中原、江南等传统的科举qiáng势地区,又非其余州府素有文名的学子,而是从关城走出的一根独苗,正是这根独苗,科举路上过五关斩六将,连中乡试会试殿试,成为鸿国第一位三元状元!
如此势头,连向来不关心这些的聂向文都听了几耳朵。
不过子惠只是他的字,他的名字叫做聂偿恩。
聂偿恩聂向文正要点头,忽然瞪大了眼睛:你说他叫什么?!
管家一愣,下意识道:聂偿恩,偿还的偿,恩义的恩。
聂向文心中急跳,这人总不会是他的便宜大哥吧?他又摇摇头,应当不可能,聂偿恩当年连字都识不得几个,如今不过四年,又怎会当了状元?多半是同名罢了!
可若不是聂偿恩,他为何翰林院不留,偏偏要来杏阳县做个县令?
聂向文神思不属,坐立难安,最终难以忍受猜来猜去的折磨,猛地站起来道:备车,我这就去县衙拜见县令大人!
是。
待他们准备好见面礼登门时,才知道聂县令并未住在县衙内,而是回了自家在杏阳县里的宅子,聂向文托人打听了地址,匆匆调转车头往西巷驶去。
到了地方,他先递了拜帖,没多久便有下人领他进去。
聂向文坐在正堂中等候,丫鬟们为他奉上茶点,他喝了半盏茶一直不见人来,又不好走动,心神不宁地等了约莫一刻钟,聂县令才姗姗来迟。
来人不过二十出头,行止间却已是官威赫赫,他身着青色长衫,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聂向文心中大惊,聂县令竟然真的是聂偿恩!
他qiáng压下内心的嫉妒,转念想到聂偿恩乃是他名正言顺的兄长,不管对方如何不忿当年之事,又如何转成了峡关籍,他终究姓聂,虽已分家,但父母大义仍在,这是他不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他成了县令,对自己只有好处。
想通关窍,他心下一松,脸上推出惊喜的笑来:大哥!真的是你吗?不等聂偿恩回答,又委屈道:你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爹娘想你想得茶饭不思,头发都愁白了许多,不过现在好了,大哥回来了,还成了咱们杏阳县的县令,爹娘知道了不知该怎么高兴呢!
他的qíng感抒发完毕,聂偿恩只是平静地在上首坐下,未曾搭理他。
一旁的老仆厉声呵斥:大胆!庶民见官为何不跪?可是想犯上不尊?!
聂向文一惊,当年受过笞刑的yīn影深埋心中,对官员有着本能的惧怕,他下意识地软了双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羞rǔ了,可聂偿恩是官,他是民,别说是他,哪怕来的是聂大富与马氏,见了县令也只能老实跪下。
跪倒在这个他从来看不起的人面前,毕恭毕敬地磕了头,血液屈rǔ地沸腾,心中恨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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