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连河要走了钱,就把连滟丢了下来,阴差阳错下又跟宋老爷好上了,那个小女孩就是宋卿的亲妹妹,事情败露,而此时宋家大权尽在宋夫人手上,捏死一个连滟轻而易举。
宋卿对连滟没什么感情,可毕竟是亲生母亲,做不到见死不救,他找了四方路子将连滟送出了国,嘱咐她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原本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可连河就像个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三番五次跑到宋家骚扰宋夫人,俗话说得好,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连河声称自己已经找好了报社,要是不给他钱,或者他出了什么事,他就要闹得天下皆知。
后来不知道怎么,连河突然人间消失,了无音讯。
而如果是连河知道了沈吴氏这档事,转手把消息卖给宋夫人,宋卿再相信不过。
宋卿藏好录音笔,跑到厨房将冷掉的泡面叮了会,囫囵吞枣地吃完。
心中五味陈杂,连吃进嘴里的东西,都分不清味道。
第十三章
四月底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时而晴空万里,时而阴雨绵绵,所幸今天是个好天气,鸟儿趁著阳光正好,早起觅完食立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是宋卿捂住耳朵都挡不住的噪声。
宋卿不甘不愿地睁开困乏地眼,厚重的窗帘遮挡住所有光线,房间黑漆漆地伸手不见五指,他半偻著身子摸索出窗帘遥控器,拉开了窗,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从渐阔的缝中,争相涌进,落在原木色的地板上,印出大片斑驳光影。
宋卿捂住眼,适应了好一会,爬起来洗漱。
他抬头一看,被浴室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睡相不好杂乱的刘海,乌青的黑眼圈,苍白干裂的嘴唇,这满面憔悴地模样,活像宿醉一晚的失意青年。
自从录音笔落到了他手里,就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了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吃不好睡不下,一想到今天还要同沈屿观见面,宋卿就更加没睡意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著,最后天色泛鱼肚白,他吃了两片褪黑素,终于浅浅睡过去。
他收拾完,吃完早饭,到墓园时已经十点多了。
晴空万里一望无际,几朵零星白云点缀在天边,阳光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适合野外踏青的好天气。
岐山墓园的大招牌落在山脚下,还没到地方,远远地就能看见,他抱著祭品做完登记,好不容易空出了一只手,还被墓地管理员塞了一枝白菊,管理员笑得亲切,宋卿不好拒绝,抓著白菊上了山。
岐山偏远,人烟稀少,刚过了清明节,来上坟的人寥寥可数。
宋卿沿著山侧的小道一路直上,路边野花开得正旺,他弯身折了一两枝,跟白菊放在一起。
沅沅会喜欢的吧,宋卿嗅著花香心想,可想完他又嘲笑起自己,那么小,怕是活著的时候都闻不到吧。
孩子是八个月的时候没的,引产出来的时候,五官挤在一起,小胳膊小腿的已经有了人样,宋卿神智不清地见了最后一面,昏死过去。
后来是老爷子给这未见过天的孩子火化,所有程序没人敢通知宋卿。
等宋卿清醒过来,孩子已经埋进了这小小的一片天地里。
墓碑光秃秃的,中间刻了宋沅三个大字,两侧是他和沈屿观的名字,墓碑四周干净,连片落叶都没有。
孩子名沅,是老爷子在宋卿刚怀孕那会就取好的,老爷子觉得沈家对不起宋卿,也没资格在孩子墓碑上刻沈沅,就随了宋卿的姓。
“沅沅,爸爸昨晚梦到你了。”宋卿放下手里的花,还有带来的祭品,他温柔地抚摸著墓碑,冰冷的触感直达心底。
觉睡得浅,梦反而更真,小小的孩子像个糯糯团子,紧紧牵著他的手。
“你牵著我,让我带你去幼儿园。”
“我说,你太小啦!还得再长长。”
“可你不肯,非要去,最后还把爸爸的手甩下了。”
“你往前跑,跑的好快,我都追不上了。”
“我就不想追了,我转过头,等你回来找我。”
“可你这个小淘气,怎么不回头,爸爸…爸爸找不到你了…”
“你去那了…为什么不回头…”
“对不起…爸爸不该把你扔在那…”
“对不起…是爸爸没保护好你。”
“对不起…”
宋卿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四年前,他躺在手术床上,麻醉前的一刻,他还能感受到肚子里的沅沅微弱地碰著他,生怕弄疼了宋卿,一下又一下,轻轻的弱弱的,仿佛是在祈求著宋卿别不要他。
他醒来后,凸起的肚子已经平了回去,只有腹部狰狞的刀口,证明这孩子来过。
风卷走了宋卿脸颊边滴落地泪水,压抑的呜咽声,控制不住地从指缝喧泄。
阳光照耀著这个男人瘦弱地身板,可怎么也驱散不了他的寒意。
例会结束的比往日早,沈屿观吩咐完秘书,就自己驾车赶到了岐山。
他到墓地时,远远望过去,宋卿的身影伫立在山腰,他的脚步不由地放慢了。
走得近了,空中传来若隐若现的抽泣声。
到了宋卿身后,抽泣声却停了。
沈屿观递给宋卿手巾,将手里包装精美的大捧白菊放到几朵野花旁边。
宋卿不开口,沈屿观也静静地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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