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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长,待理智迟滞地回归,温玉吸了吸鼻子,忽然察觉出一丝反常,他看向裴泽,下意识拧眉后退一步,表情由惊喜转变为恐慌,拼命克制住因这张脸而产生的,想要亲近它的欲/望。
    “你……”脑中倏忽空白,温玉滑动喉结不停吞咽,恐惧地问,“你、你是谁啊……”
    霍岚安分地立在原地,熟练地露出和裴泽一模一样的笑容:“温玉,你不要怕。”
    浑身难以遏制地发抖,温玉惊慌失色地逃回家中,把门反锁,缩在沙发一侧抱住脑袋,呜呜地哭。手机在兜里不停震响,直至天色完全暗下,耳边悄然静谧,他才哆嗦着抬起泪眼,胆怯地去看屏幕上最新显示的一条信息。
    霍岚:让我照顾你。
    温玉窒息地哽咽一声,扔掉手机,抓乱头发尖叫出来,用尽全力吼了一句“疯子”。
    之后的日子里,霍岚仍同过去一样,但凡温玉外出,便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保护他。
    除了面对温玉时会摘掉口罩,霍岚打碎了家中所有的镜子,再不看自己的面容一眼。
    临近年底,平安夜当晚,温玉参加完《Nicole》的聚餐,醉得一塌糊涂。他脚步虚浮地迈进杏藜园,歪倒在花坛边的长椅上,悲伤地望着面前的霍岚,轻声问:“你傻不傻?”
    霍岚勾掉口罩,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温玉胸前,展现出裴泽固有的温柔神态:“我们一起往前走吧,好不好。”
    后知后觉霍岚爱意的温玉,不住地摇头:“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只会伤害你。”
    霍岚说:“你别推开我,剩下的,我自己努力。”
    往后余生,时光漫长,霍岚想,三五年不行,三五十年也可以,哪怕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裴泽,只要能守在温玉身边,就是他活着的最终目的。
    温玉不得不承认,他在霍岚这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哪怕这只是一种错位的情感,他也甘愿沉沦在对方营造出的幻觉里。
    现实太痛苦,但霍岚给了他一个梦,温玉不再排斥,任由自己饮鸩止渴,逐渐养成在微醺的状态下,需要“裴泽”陪伴的习惯。
    无所谓假象,他凭借着这种虚妄和荒唐,终于能够安稳度日。
    苏延走进休息室时,撞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温玉用牙齿轻咬着烟,微张的嘴唇线条饱满,有着最细腻的质感,额发在眼底遮掩下小片阴影,漂亮的眼睛映进手机屏幕的光,像有碎星落入琥珀色的池水中。
    宽硕的白衬衫松垮地搭在肩上,下摆一角收进窄瘦的裤腰,一角自然垂落,他虽靠着墙,身姿却是名模特有的清俊挺拔,出挑的身段极为惹眼。
    “你烟抽得太勤了。”食指勾开易拉罐,递过去一瓶星巴克咖啡,苏延口吻轻松道,“身体不想要了?”
    温玉接下瓶罐痛饮两口,平静地说:“谢谢主编关心。”
    苏延称赞道:“刚才的几组系列图完成得非常出色,设计师们相当满意。”
    温玉收起手机,面色无澜地问:“主编觉得呢?”
    苏延诚恳地评价:“确实不错。”
    温玉听出他话里有话:“还有呢?”
    自温玉复工以来,原先独有的“玻璃质感”的少年气荡然无存,清纯的气质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疏离冷艳,对此,设计师们的评价是“趋向成熟的转变”,可只有苏延清楚,他也想找回曾经的自我,他一直在挣扎。
    “风格上的改变,你是知道的。”苏延抿一口咖啡,食指推高眼镜,“这话没有别的意思。”
    温玉偏头看向窗外:“嗯。”
    苏延问:“等会儿下班怎么回家?”
    温玉答:“朋友来接。”
    这段时间,助理、化妆师包括摄影师在内,都对温玉小心翼翼的,不敢像以往那样没大没小的开玩笑,裴泽的事情他们多少知晓一些,生怕哪句话踩了雷,惹得温玉敏/感伤心。
    苏延不断塞给温玉工作,拼命压榨他的精力,温玉十分感谢他的理解,因为只有当身心全部投入到拍摄中时,他才能短暂地减缓对裴泽的思念。
    “快过春节了。”苏延说,“再见就是年后了。”
    温玉垂下长睫,俯瞰着楼前的那辆途锐,温声道:“提前祝主编春节快乐。”
    电梯门开,温玉迈离宇辉大厦,径直前往停车场。他抬手掸掉脑顶的雪粒,歪身钻进途锐副驾驶,霍岚勾下口罩,将怀里的一束紫桔梗捧给温玉。
    温玉系安全带的手一顿,恍神之际,霍岚说:“不是在白姐的花店买的,来时发现大厦对面有人在卖鲜花,想着你喜欢紫桔梗,就选了一捧给你。”
    霍岚清楚温玉的顾虑,避免给他造成困扰,从不出现在他和裴泽共同的友人面前。温玉插好摁扣接过花,低首轻嗅,半晌,小声回道:“谢谢。”
    冬日暖阳透过风挡,晒得眼前一片明亮,温玉目视前方停顿几秒,而后转头,认认真真地盯着霍岚,像极了去年此时裴泽陪他忙完工作,一同返家的情形,好似这一年什么意外都没发生,一切都在平静的岁月中安然无恙。
    霍岚已然习惯温玉直白的注视,他并不介意,两只手平稳地操控方向盘,遇红灯减速,停下车后他问:“是回家给你做饭?还是想下馆子?”
    温玉收回目光,搂紧身前的紫桔梗,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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